此时此刻,他明明知道伤口在流血。不去及时包扎,反而任性地来找我,他是想要知道我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心疼,还是故意要让我心疼才肯罢休?
想到这里,我取出第二块棉球,再度按上他伤口。力度不减。
他这次只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默默地看着我在他伤处为所欲为,眸下一片平静。
棉球换到第三块。
我在下手前却忽然止住,看见他微微苍白的面色,我终究难以抵挡心中某个角落无可救药的塌陷,他每痛一下,我就投降一分。
司天浙,你赢了。
我心下一喟,指下动作渐渐放缓。
不知第几块棉球用掉之后,血终于被止住,狰狞的伤口已经泛白,皮肉外翻,我的心不由缩紧,半蹲下来,棉棒蘸上药水,一点一点轻柔地覆上,直至濡满整个伤处。
“别担心,不疼的。”他突然说。
我莫名抬眸,一丛温热忽而至我眉间,他手指抚开我眉心,声音带笑,“表情都小心成这样,居然这么紧张么?”
面颊一热,被人猛然戳穿的尴尬令我措手不及。
方才只是专心处理伤口,并未意识到自己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可恶……
我一下站起来,扔掉棉棒,扯过一旁的纱布,折了几下敷在他伤口上,又迅速剪了几节绷带固定住,无视他因见我恼羞成怒的模样而了然的笑意,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然后毫不犹豫,逃离现场。
“羽儿,”他叫住我,声音突然认真,“不论你必须要做什么,不要让杀戮控制你的心。”
分明是善意的字句,却偏偏刺中了我的神经。
“哦,什么时候角色开始调换了?我变成冷血的杀手,而你们化作崇高的卫道者?”我直视他的眼睛,尖锐地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也并非没有吧,现在来教我远离杀戮?”
他面色一变,我能看出,那是深刻的痛意。
那注视的深色目光凌迟着我的心,他声音沉而缓慢,“你曾经讨厌血。”
赖以支撑的冷漠立时崩落,我眼眶开始酸涩,心痛难止,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有多厌弃现在的身份。
我转过身,阻止任何情绪流出,起码在他面前。踏出门去的最后一刻,不具温度的字句也落下尾声,“但我喜欢血债血偿。”
*
我不作耽搁地赶到古堡地下,钥匙推进锁孔,装饰繁复的厚重大门缓慢打开。
我亮起灯,不是预想中或阴森诡异或机关重重枪械遍布的模样,这里俨然是另一间巨大的书房,而且并非套间,全部物品竟是一目了然。
顾不得疑惑,我迅速从一旁的书架上开始查找,典籍、文件,一纸一片都不放过。
每个家族都会为自己预留下最后的底牌,用作万不得已时保命的手段——或许是位于世界某个角落一处不为人知的巨大产业,或许是不曾昭示于世的某处势力范围。当家族遭遇灭顶灾难时,它们会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这个家族置之死地后得以东山再起的根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