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它送给你,因为只有你坐在它旁边轻轻敲击琴键的身影,才能跟我心中的《爱的罗曼斯》契合,才能跟那种深刻的爱与浅淡的伤痛相契合,留织……”他将我的肩膀扳过,眼前的面庞渐染了暗夜,竟透出浅淡忧伤,“对不起,我竟允许你就这样退出了我的生命。”
语落,他侧了侧面庞,缓缓向我靠近。
我淡然别开脸颊,“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即使《爱的罗曼斯》曾经是我生命里唯一伤痛难止的存在,可一生中从来都不只有一首擭住心灵的乐曲,如今,那首《爱的罗曼斯》已经错过了曲调,永远只能留在曾经。”
“难道第一次占据你生命的乐曲不是一生中最深刻的存在么?”他蹙眉,眼中多了些灼烫,“之后再美的曲调也无法取代它的地位。”
我后退一步,怀抱并不紧,轻易便可逃脱。
“我想,我爱上的是当年那个冰雪般高贵悠远但纯净得让人心疼的少年,不是现在的你。”指尖掠过冰凉的水晶,记得第一次抚上它的时候,那般的晶莹曾令我为之心折,“当年你坐在它面前,弹出的曲调就如这台水晶斯坦威一般纯透,如今你还能弹得出这样无瑕的曲调么?”
“留织,我——”他向前迈进一步,声音透着急切。
“不可能了,”我漠然一笑,如同对纯透年少的祭奠,“如今的你背负了太多,染指了太多,已经不再是当年纯透的冰雪了。”
“不,留织,我可以改,”他钳住我的肩膀,“为了你,我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实际上,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以年少时期的方式来对你,你难道感觉不到么?即使我们无法立即恢复到同过去一样的相处时光,但我有耐心……”
“不要再跟我讲耐心了,这些感觉不是耐心能够找得回来的,”我打断他,声音竟觉得有气无力,“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很累……”
“留织……”他急切道。
我摆摆手,“我有些累了,想休息。”这一日我承受的实在太多。
他看着我,眼中渐渐溢出悲伤,钳制在我肩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语调猝然变暗,他缓慢道:“那,你休息吧,晚安。”
在抬头时,他的身影已然走到门边,拉开门,稍作停顿,人便走了出去。
我倏然松出一口气,整个人感到虚脱般的疲惫,其实他一直强调的耐心才是我当前唯一的筹码,在他还愿意对我以礼相待的时候,我至少可以安全地做我想做的事情,如若不然……我摇摇头,盯住钢琴的眼神稍许有变。
沉吟片刻,我拿起电话,拨给叶宁晨。
“留织小姐,请吩咐。”电话那头永远有着温雅镇定的嗓音。
“帮我通知《英都时报》,我有一条新闻线索要提供给他们,最好能在明天一早见报。”
“小姐请讲。”
视线没有离开钢琴片刻,我平静道:“弗克明斯家族执掌人今晚送给其未婚妻一台当年斯坦威钢琴公司成立99周年时全球特别限量发行的一款纪念版钢琴,象征他们独一无二,如水晶般纯透的爱情。”
一字一字砸落进黑夜,心仿佛也随之沉落无底。
司天浙,你厉害,你能力无所不在,即使是我狠心推开你逃离你之后,你高高在上的权利仍旧覆盖着我一切的行为,而我却可笑地在你的世界里表演着自以为是的聪明,剥离着自己仅有的自尊。
既然我无论人或者心都走不出你的世界里,既然你的控制力无时无刻不渗透进我的生活,既然我所有的自尊都已在这之前被卸下,那么我索性把一切展现给你看,让你那种高高在上审视我的目光更加能够透视一切。
这样,你满意了么?
“这……”叶宁晨有些犹豫。
“怎么,有什么为难么?”我漠然道。
“发生什么事了?”他声音透出关切,隔着电话匆忙传来。
“没有。”
“如果没事,你不会想要这么做的。”他声音笃定,倒像是看得透一切。
指尖收紧,注视着钢琴的视线在心底揪扯般的疼痛下渐渐蒙上一层浅淡薄雾。
是,若不是有事,我绝不会想要这么做。
若不是此刻的失控,我绝不会做出与自己的心如此大相径庭的行为。
——失控。
多么不愿承认的字眼,在我的世界里。
曾经我以为,我绝不会为什么而失控,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冷静甚至冷漠地面对一切。
而今,我居然会因为他而失控,而今,淡漠无视一切的付清羽居然会为一个人失控。
一滴冰冷猝然间砸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