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缕几天前出现过,今日又突然出现的气机消失时,靳迟锐心里除了失落,还有一丝对自己的怀疑,对这个世界的无望——他甚至觉得,那缕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气机,那个意识中察觉到的人,只是自己遐想中的产物。
就像是,自己一直以来能够看到、想象到的很多东西,很可能真的如别人所说,只是一种臆想,而非实际。
或者,可以说是不会出现在这个维度中。
为了证实、确认那些清楚看到、感知到的东西,靳迟锐几年来着实在科学知识的学习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从而片面地认定自己不是有精神疾病,而是看到了寻常人看不到的,更高维度存在的生命、空间、物事。
不仅仅是看到,还有交流。
但这种对于交流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让靳迟锐意识到,很可能只是自己臆想中的行为,而非实质性的交流。由此,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会沾沾自喜与常人的不同,时而又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然而人的本性,是对自我认知的肯定。
靳迟锐对自身感知、认知的怀疑,每每只是短暂的,靳迟锐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所看到,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无比期望着,能真切地实现与另一个维度的交流。
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最失望的,莫过于这一次,如此接近,如此熟悉的感觉,两次出现,却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漏过,让他抓不到丝毫——换做平时,这类打击足以让他陷入抑郁的沉寂中,许久,甚至长达一周的时间默然不语。
但今天,一个奇怪的胖子,用一个令他想象不到的医生形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立刻让他心头原本的郁积,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对这胖子的好奇。
病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脸颊苍白的靳迟锐,神情冷淡地注视着温朔。
而温朔,则一脸轻蔑地看着靳迟锐。
“你表现得如此粗俗,应该也是一种心理医疗的方式,刻意而为之吧?”靳迟锐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道:“我接触过太多精神疾病的专家,乃至心理学专家、医师……抛开我个人的经验不提,仅凭自身对于每个人内心的忖度,以及我的观察,就足以让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排斥你接下来所有的言行,因为你所了解到的我,以及整个世界,都只是片面化的,而非立体的存在。”
“靠,比我还能吹……”温朔骂了句脏话,一脸的不屑。
靳迟锐再次被噎住了,他神情错愕地看着那个悠闲倚靠着墙壁,双腿搭在床边,终于把双手腾出来,却从兜里摸出香烟点上一颗的年轻胖子。
“你的意思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因为你在别人面前吹牛了?”靳迟锐面露讥讽,道:“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主动跑来和我见面、谈话,都是对自己极度不负责任的。”
这番话,靳迟锐说的是事实。
如果没有这份自信,没有这份偶然间发现自己拥有的“特异能力”,靳迟锐也不至于如此沉迷于自信维度存在,自己异于常人的“臆想”中。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这种能力,是特异,还是自己口才好和学识渊博的缘故。
但很有效。
被说好了的抑郁症病人,被说得不在狂躁反而呆滞的狂躁症患者,还有护理、治疗他的医生、护工,反而被他说得患上了精神疾病……
都是实打实的证明。
“嗯,我听他们说了,你会把好人说病了,病人说好了,死人说活了,活人说死了……”胖子叼着烟,一脸嫌弃地说道:“大抵也就这点儿能耐了吧?姑且不说我信或不信,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啦?”
“嗯?”靳迟锐面露苦笑。
“甭管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是真是假,这做人啊……”温朔深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儿,道:“要向我学习,为人处事低调一些。”
靳迟锐皱眉思忖着,他不明白面前这个言行举止、姿态粗俗的胖子,是刻意而为之,还是在原形毕露。
他更不明白,这家伙来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尤为令他头痛的是,胖子压根儿不像以往那些医生、护理人员般,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为了所谓的心理医疗,从而认真倾听他的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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