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墨瞪了她一眼,也不言语,就直接奔到台前,交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证件,换了登机牌,回到她的眼前,抓住她去过安检。
“喂!就算香港是中国的地盘儿,那也是资本主义的地方!我没有通行证,你要怎么带我过关?让我游泳过去吗?偷渡呀!”丁瑢瑢甩他的手。
两个人在安检那里扭起来,拦住了其他旅客的去路。明君墨将一直所在他手里一份证件展开,举到她的眼前:“小姐,看清楚!你的港澳通行证!别在这里丢人!你这哪里是工作的态度?”
丁瑢瑢看了一眼,天哪!果然是她的港澳通行证!他什么时候办的?这东西不用她亲自到场也能办出来吗?
已经有旅客在后面抱怨了:“到吵架回家吵,在这里吵什么?挡别人的路!”
丁瑢瑢劈手就去夺通行证,明君墨手一闪,就躲过去了。然后他拉起她,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正赶上登机的时间!
他是算好了的,不给丁瑢瑢任何犹豫和反抗的时间。前天晚上送她回去后,他一夜没睡,想了许多。他给自己一个结论:杨倩宜之后,他再没有过如此动心的感觉,对于丁瑢瑢,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她现在排斥他,是因为她不了解他的生活。他要带她走进他生活的世界,认识一个全面的明君墨,也许她就能明白他也有束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他生活的源头不在D市,因此他决定带她先到香港!
他也知道自己骗她不对,可是如果他此时不霸道,就会永远地失去她。她要结婚了,他没有时间了!
丁瑢瑢几乎是被他劫持上了飞机,刚一落座,他拿出手机:“给你妈打一个电话,告诉她你要出公差。”
“我......”丁瑢瑢还是想下飞机。
“工作工作!这是你的工作!你要拿出工作的态度来!”明君墨怕自己控制不住她,心里不安,就表现出格外的暴躁来!
他怒了,丁瑢瑢倒是被他震住了。她想了想,给丁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丁妈妈她要出差几天,因为事情紧急,匆忙跑了出来,在飞机上打的电话。
丁妈妈听说人都在飞机上了,也只能叮嘱她小心,再没说别的。
飞机起飞后,丁瑢瑢转头看着明君墨,他靠在座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她越想越不对,推他:“你醒醒!我有话问你,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计划好的?”
明君墨没有睁眼,只是低声说:“计划什么?我又不是人贩子,再说你又不漂亮,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放心好了,做好你身为助理的工作!我不会卖了你的!”
“那为什么背着我办通行证?为什么不把通行证给我?”不仅仅是通行证,连她的身份证一并被他扣下了呢。
“周室长临走前给你办的,她要把她走后的工作安排好,她做事很有效率的,不像你拖拖拉拉。她在出入境管理局有熟人,拿了你的照片和身份证复印件,很快就办好。至于为什么不给你......你这个人很任性,拿了证件跑了,剩下我一个人当光杆司令吗?”
其实明君墨的解释很牵强,但是丁瑢瑢已经在飞机上了,她又不能跳下去。她嘟囔道:“跑什么跑?钱都没带!什么都没带!”
“到了香港,缺什么你只管买。”明君墨只说了这一句,又歪过去睡了。
丁瑢瑢坐在那里,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过虑了。他还能把自己卖了?不就是回香港照顾一下他们家的三老太太吗?在他爷爷的眼皮子底下,他更不敢怎么样了。
心稍一安稳,胃就开始闹腾。
昨天拔牙,晚上她就没吃东西。今天早晨只喝了一杯牛奶,到现在胃已经饿抽了。她揉着胃,苦着脸,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明君墨其实根本就没睡,她像不安的虫子一样在他旁边动来动去,他就偷偷地把眼睛启开一条缝隙看她,见她一只手扣在胃上,一脸的痛苦,估摸着她是饿了。
他叫来空姐,问人家可不可以送一份餐。其实还没有到餐点的时间,因为他们是头等舱的客人,空姐还真就给送来了一份吃的。
丁瑢瑢怪不好意思的,才刚上飞机,人家或看书或养神,或者小声地聊着天,就她端着一个餐盘,像是难民一样。
她实在是饿了,但飞机上的餐点却不是为她这个拔牙的人专门准备的。她喝了汤,勉强用左边的牙齿嚼了几口饭,就感觉拔牙的地方更疼了。
明君墨见她没吃几口,就从她的手里端过餐盘,将她剩下的食物全都扫光了。
这种举动太过亲昵,丁瑢瑢瞪他。他喝了一口水,说道:“你以为就拔牙的人可怜呀?伤心的人更可怜,我也有两顿没吃饭了。”
见丁瑢瑢要发作,他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因为工作没做好,所以才伤心!只谈工作!我没忘记!”
他真一句假一句,丁瑢瑢也拿他没办法,干脆闭上眼睛睡觉。多奇怪,这两天她在自家的床上都睡不安稳,这一会儿往座背上一靠,片刻功夫就沉入了梦乡。
等她睡着了,明君墨就叫来空姐,收了餐盘,转头专注地看着她的脸。
瞧瞧这张肿得歪掉的脸,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她既不温柔又不体贴,难道他是受虐型的男人?他到底要怎么对待她,才能换来她的心好像他对女人惯用的方法,在她这里全不奏效,他都三十岁了,还要重新学习谈恋爱吗?
见她睡得一歪一歪的,他伸手扳过她的脑袋,放在他的肩上。她睡梦中终于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满意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入了梦中。
下午两点的时候,飞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丁瑢瑢睡了一路,临下飞机的时候,明君墨才叫醒她。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自己睡在他的肩上,还发现他的肩头被她的口水浸湿了一片,她赶紧跳起来,假装没看见,下了飞机。
明家有车来接,开车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大叔,恭敬地向明君墨鞠躬,称呼他为“孙少爷”。
丁瑢瑢觉得,从刚才下了飞机,明君墨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平日里看起来是一个很轻松的人,可是现在他好像背上了什么包袱,面容也严肃了许多。
车子穿过香港狭窄的街道,驶上了一座山坡。山路的两旁是葱葱郁郁的梧桐树,树下开着紫的黄的野花儿。路上很安静,没有行人,偶尔看到几辆车,也都是丁瑢瑢在内地少见的豪华车型。
沿着山路一直驶到山顶,穿过一条夹在参天柏树之间的平坦柏油路,车子到达了一处别墅的大门外。
大门缓缓开启,车子直接开了进去,展现在丁瑢瑢眼前的,是并排三栋西式的建筑,与其说它是别墅,不如说它是城堡更确切一些。
明君墨见她露出讶异的神色,就向她介绍说:“这是当年明家从一位英国贵族的手里买下的,我们这一支是长房,就住在正中间那一栋。”
丁瑢瑢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她闭上嘴巴,敛住眼神,尽量做不乱打量。但是前方那气势恢宏的城堡,路两边那修剪整齐的草坪,以及环绕这座城堡的参天大树,均在提醒着她,她现在身处的可不是什么一般有钱人家庭,这是一个百年世家,世代尊贵,连前面这位给他家开车的司机大叔,都透着那么一点儿贵族范儿。
车停下来后,她小心地开了车门,走下车去。
明君墨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不用紧张,这里住的都是人,不是怪兽。”
说不紧张是假的,丁瑢瑢最害怕的还是见明老爷子。那老头子目光如炬,她总觉得被他看一眼,心里的秘密都藏不住了:“喂,我可不可以不住这里?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客人,我是来工作的,我不必见你爷爷吧?”
明君墨抬手一指:“三楼有一间客房是专门给周美美准备的,她每次来都住那里。今天你就住她的房间吧,你是我的助理,除非遇到,不必特意去见谁。”
“那还好。”丁瑢瑢呼出一口气。
临进门前,明君墨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嘱丁瑢瑢:“三老太太正生着病,家里有许多的忌讳,千万别提周室长的母亲去世的事,只说她请假就好了。”
“哦。”丁瑢瑢表示理解,大户人家讲究多,好像都是这样的。
踩着汉白玉的台阶,她跟着明君墨进了正中间的那一座城堡。有家仆向明君墨鞠了躬,给他开了门。丁瑢瑢跟在明君墨的身后,一踏进一楼的大厅,顿时傻眼。
刚才他还说,除非偶遇,她不必特意去见明家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在巨大而豪华的大厅右侧,靠窗的沙发上,正坐着明君墨爷爷!
老爷子好像专门在等明君墨,见他们进来了,看向这边。
明君墨走过去,规矩地站在他老人家的左手边:“爷爷,我回来了。”
丁瑢瑢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鞠躬,就听到明老爷子开口教训孙子:“你还知道回来?前天干什么去了?你三奶奶还在医院里呢,你一声不响就跑了?”
“我给福叔打过电话了,公司有急事,我必须回去处理。”明君墨边说着,边偷眼看丁瑢瑢。吓得丁瑢瑢缩了脖子,赶紧低头。
老爷子这才看到她:“怎么是这丫头?周美美呢?”
“她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回加拿大。”明君墨回道。
老爷子看了丁瑢瑢一眼:“我记得你,你家那个长得像墨儿的小子还好吧?改天我去D市,你抱给我看一看,我倒想知道到底有多像。”
丁瑢瑢听他提小丁当,心脏缩了缩,微笑着半躬了身子:“明先生好!”
老爷子拿手指她:“你上次叫我老先生,我还记着呢,我有那么老吗?”
“您一点儿也不老,我只是想表示一下尊敬。”老头子真记仇,丁瑢瑢嘴角都要抽搐了。
“福叔,带这位小姐上楼,我和墨儿有话要说。”老爷子朝着身后那位穿制服的管家招了招手,那位叫福叔的管家就上前来:“小姐,请跟我来。”
丁瑢瑢赶紧撤退,跟在福叔的后头,穿过大厅,步上宽阔的大理石楼梯,上楼去了。
丁瑢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的人,但是今天她来到传说中的明家祖宅,从进大门开始,她被一种气场压抑着,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出错出丑。
楼梯是青色的大理石,光可鉴人。丁瑢瑢很怕自己脚下一滑,摔在这里。她正小心着脚下的台阶,就听到福叔在前头问她:“小姐贵姓?”
“我姓丁,福叔叫我瑢瑢吧。”她微笑着回答。
“安排你住周室长的那间客房,你看好不好”福叔客气地问。
“好的,给福叔添麻烦了。”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已经到了二楼。踩着绵软的印花地毯,穿过一条走廊,福叔在一间房屋的门前停住,打开门:“丁小姐请进,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青嫂,那边桌子上有电铃,摁下之后,青嫂就会过来。”
“谢谢福叔。”丁瑢瑢进了房间,关了门,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是他们家的客房吗?比她在D市那个两居室的家还要大!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正好,白色的书桌上有一台电脑,电脑的旁边有一只花瓶,里面盛放着几枝百合。
她走到床边,漆成白色的实木大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具,闻着有一种熏过的香香的味道。床头正对着这间屋子的大窗肩,站在那里往外看,除了明家那绿意盎然的大院落之外,半个山坡的林海都在她的眼底。
这是他的家哦,他在这里长大的!她总说他很龟毛,可是此刻她却想,如果把她自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恐怕她也养成那种龟毛的德性吧。
她说那是龟毛,其实那是世人眼中的尊贵之气。
她没带任何行李,只有手边的一个皮包,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更不知道有什么工作是她眼下能做的,就只能站在窗前发呆。
大约过去了二十几分钟,她听到了敲门声。
她走过去开门,见是明君墨。置身这处陌生的城堡式建筑中,见到他这张脸竟然感觉很亲切。
明君墨进来后,笑着说:“你知道刚才我爷爷问我什么吗?”
“我哪知道?我对你们家的家事没兴趣。”丁瑢瑢回到书桌前坐下。
“他问我脸上的伤痕是被谁抓的,我说是一个女人。他说哪个女人敢抓我的脸,他要见一见。我就说下次去D市,一定给你引见。”明君墨看着她说道。
丁瑢瑢倒没有被他吓住,她说:“你在D市有那么多的女人,随便抓一个带给他老人家见,不就行了?”
明君墨也不跟她争了,就说:“这里还住得惯吧?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叫福叔给你换。”
“我没那么矫情,我只是一个助理而已,来这里工作而已。再说这间屋子比我家还大,我哪里敢有要求?”
正说话间,房门被敲响了。明君墨应了一声:“进来。”
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身穿干净的白色制服,手上端着一只托盘:“孙少爷,这是中午厨房给三老太太熬的燕窝粥,我热过来了,让丁小姐先对付吃一口。”
“谢谢青嫂。”明君墨点头,示意她放在丁瑢瑢面前的书桌上。
青嫂放下燕窝粥,就退了出去。明君墨把盛燕窝粥的白瓷盖碗推到了丁瑢瑢的眼前:“你刚拔了牙,吃不了别的,就喝一口粥吧,我看你在飞机上也没吃几口。”
丁瑢瑢是真饿了,但她没想到他还能惦记起她的胃来,心里心心地感动了一下,拿起银匙,开始喝粥。
明君墨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下几口,问:“味道好吗?”
丁瑢瑢被他看得不自在:“你没有别的事吗?你这样盯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大口吃了。”
明君墨就拿过一本书翻开:“你吃你的,一会儿有医生过来,你这样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老板虐待你呢,赶紧治好了,我也好带你出去。”
他不是回来看望他们家三老太太的吗?他怎么不去?他这样关心她,坐在她的对面,是存心想让她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