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三十年陈年佳酿。
时辰一到,秦冉由秦安背着上了花轿,轿子绕着府里走了一圈,至正厅,宋天瞬于此等候多时。
三拜过后,秦冉给送到新房。
担心他们欺负宋天瞬,秦冉居然半路又折了回来,同几人饮了酒,便把宋天瞬拉走了。
程赫吃了不少酒,笑话了两人好一阵,同郑凯几人商量半天,最后借着醉意壮了胆去闹了个洞房,当然,几人才到门口就被追过来的宋天应拦了下来,程赫不服气,囔囔了半天。
一折腾便到了傍晚,日落山头时分,院子里算彻底安静下来。
朱漆槛,碧纱窗,一对红烛映寝房。
宋天瞬与秦冉坐在床边,室内静谧无声,烛芯突然轻微‘呲’一声。
两人今日穿着大红喜服,因殷如月的缘故,宋天瞬不算第一次穿,但秦冉却是头一次作新娘子的打扮,她略微低了头,宋天瞬则仔细看着不愿挪开视线,她盘了发髻,面着粉妆,淡粉樱唇涂上一层鲜艳的红脂,她肤色本白,更显艳丽动人。
一直以来,秦冉都是面无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今日,宋天瞬在她脸上找到难得的一丝娇羞,属于女儿的羞涩。
宋天瞬看得心下一紧,口里发干。
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情意,去拉了她的手,于手背上轻轻花圈,隔了会儿,宋天瞬打破洞房花烛夜的宁静。“冉冉,你今日好美。”
秦冉抬眸瞅他一眼,唇边荡起微笑。“你今日好俊。”
她话音一落,两人都不禁笑了。
稍微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舒缓开来,秦冉起身去外室的柜里抱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回去。
木匣子做工精巧,乃前朝鲁氏后人所制,秦冉当初拿到这个匣子时花了两日才将它将打开,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封宋天瞬写给她的信。
这是宋天瞬有事回长安后,托人给秦冉送到蓉城。
后来,宋天瞬的信通过特殊渠道传给靳左,便都由靳左转交给秦冉,她就把他的信统统装进去,匣子里还有靳左留给他干儿子的铜锁。
“这是?”拿起铜锁看了一会儿,宋天瞬看向靠在她肩上的秦冉。
“靳左留给我们孩子的长命锁。”秦冉未把这句话说出口,怕他难过。
她笑了笑,让他看看他曾写给她的信。
看了两封,宋天瞬连连摇头表示不相信,为何,他怎会写出如此肉麻的话语来。
“冉冉,你近来可好?有靳左在你身边,我相信应无大事,但没有你在,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昨晚一整夜,脑海里都是你的身影,你忙着查案,都无多余的时间陪我,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冷漠的样子。冉冉,我想你多笑笑,只许对我一人笑。”
“冉冉,我听说了那晚的事,非常担心,你有没有受伤,若是……”信中,宋天瞬指的是玉娘派了杀手欲屠杀秦冉一家的事。“冉冉,我不在,可靳左却替我护着你,切记,有任何危险,第一个把他推出去——挡枪挡刀挡暗器。”
宋天瞬不记得靳左是谁,倒觉得他挺可怜,他翻了翻后面的信。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人,为夫甚是思念夫人之音容笑貌,想念你柔软的唇瓣,蜜糖一般的……”
他忽然放下了信,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宋天瞬一时不敢转过头去。
他同她,已有亲密接触?
“腻歪吧?看看你是怎样的人。”秦冉同他眨眨眼,拿过他手里的信放回木匣子,一转身,她正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香他一口,谁知,他一手搂了她的腰,给了她一个炽热的吻。
如暴风雨般激烈,转瞬,又似春雨般绵长,他不放过她柔嫩的唇瓣、香甜的**,细细品尝,愣是使得秦冉一时忘记了呼吸,娇喘连连。
“冉冉。”他的手往下游走,唤着她的名,她轻轻嗯一声,尾音向上,有些颤,有些渴望更多的急迫,她眼神迷离,宋天瞬见之只觉下腹愈加燥热。“夫人?”
秦冉抿嘴一笑,似三月娇绽的花儿,她伸手去拉他的衣领,一滑,手便进入内衫,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膛……
红帐落,轻纱起,烛影深深,一室旖旎。
近天亮,两人终平缓了气息,搂在一起闭了眼。
…………
…………
两人成亲后第五日,秦冉别了赵氏等人,仅任白仓跟随,她同宋天瞬去了大唐西南的蓉城。
昨晚,宋天瞬正与秦冉说话,前一刻还在说钓鱼的事,后一刻,他手里的茶盏忽然落了地,随即倒地陷入了昏迷。
山野一郎忙了一夜,宋天瞬才醒了过来。
面对唯剩的二十来日,秦冉依然不想放弃,与其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不如放手一搏。
秦冉带着宋天瞬刚回赵州不久,苍松阁长老会的全长老得知她这边的消息,亲自去赵州交给她一封百年前留下的信,信里有一副标注经纬度的地图,此外,还有一句话——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秦冉看一眼便知地图上的地点是航长长眠的地方,而进入其中,全长老告诉她需要两件东西,一块玉佩与一颗玉珠,作为开启大门的钥匙。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全长老所指玉佩正是程家祖传的宝物,玉珠则是当初林家储存在长安枫叶钱庄的信物。据全长老所言,多年前,程氏、林氏本为苍松阁里长老会的守护者。
程赫联系上程大娘并把玉佩交给秦冉后,碰巧是宋天瞬晕倒的一日,此后,他总会时不时昏睡过去,等他们终到蓉城,宋天瞬已昏睡三日不曾醒过来。
秦冉不愿见他拖着虚弱至极的身体陪她冒险,但她又不敢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既然航长来到这个世界,且猜测她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他给她留了灼寒,还给她留下了苍松阁,秦冉相信那四年前进入过的地缝,肯定有值得他们奔波的东西。
马车停在澜江边,天色已不早。
“阁主,明日一早再下去吧。”秦冉要白仓带着宋天瞬进城,她则独身一人进龙缸山腹。
“明日天亮前,我会出来。”距山野一郎推测的日子还有两日,可秦冉看宋天瞬的身体状况估摸着怕是撑不过明日。
秦冉正要下马车,他拉了她的手腕。
透过她捞开的车帘,宋天瞬看见了外面的景色。“冉冉,我们到了蓉城?”
见宋天瞬醒来,白仓自动退远。
“嗯。”秦冉顺势坐下,将车帘勾在一旁的小木桩上,让蓉城的山水映入他的眼眸,清风一吹,轻轻拂过两人的面庞。
落日横卧青江,波光粼粼,江畔,歇着一马二人。
宋天瞬靠车轱辘坐着,秦冉取了薄毯遮在他的肚腹处,然后枕着他的肩头,静静听他说话。
“冉冉,我……我想同你看这蓉城日落。”
秦冉语调一软,声音有些微颤。“不正看着。”
“想下辈子也同你看这日落。”
“日出不跟我看?”
她扬起脸,见落日橙黄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那些深深浅浅的轮廓,秦冉将这一瞬存在记忆深处。
而他的笑容,终是随着暖阳消逝。
…………
…………
夕阳隐入龙缸,秦冉让白仓带睡着的宋天瞬回城,她摸黑去了龙缸内天坑地缝。
重回一次航长所在的地方,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上次在这里遇见宋天瞬的画面。
半个时辰后,过了那黑泥沼,秦冉走进狭长甬道后的密室。
密室门口堆放无数耀眼的金银器皿、珠宝首饰,一旁,上书:请误入者拾了宝物尽快离去的提示语,如若踏进密室,等待误入者的将是死亡。
秦冉本就来寻航长,没有见到他的灵柩,她怎会离开。
又费了半个时辰,她未能找到另外的出口或者通道。
秦冉只能再一次推开密室里正中央空荡荡的石棺,她躺了下去,双手撑着棺底,她用力往上推,石棺一合上,眼前漆黑一片。
约莫隔了半刻钟,依旧没听见任何动静,秦冉只好拿出灼寒照亮,这时,她才看到棺底有个浅印,手指一摁,刹那间,她整个人跟着石棺一块儿极速下沉。
秦冉数了快五十下,石棺稳稳停住。
还没推开棺盖,她已感觉到外侧的炎热,额头的汗水顺着脖颈落入衣衫,不大会儿,就湿了整个后背。
打开石棺,入眼,四周皆为滚烫的岩浆。
秦冉起身一看,发现石棺落在岩浆当中一处高台上,此处应为地底深处,山洞里全是岩浆,然而,在山洞目之所极处竟然有一间冰蓝色透明玻璃房。
亏得带了灼寒,秦冉才到达那玻璃房,等她靠近,才知那冰蓝色原是结冰的效果,而眼前是一间冰室!
霎时,秦冉体会到何为冰火两重天,后面是火,前面是冰。
一踏进冰室,一面的冰壁上自动浮现航长生前的投影。
他的模样跟宋天瞬一般无二,但秦冉知道他不是宋天瞬。
“不知你会何时到达这颗蓝色的星球,更不知你何时才能找到我,庆幸的是我终于等到你……”
茫茫宇宙,秦冉想找到失踪的航长比在整个现今世界找到宋天瞬还要不易,可她找到了宋天瞬,也找到了早她百余年来到地球的航长。
“你知道的,为你,我总愿倾尽所有。”
“秦冉,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
投影里的航长说话时带了回音,而话间,冰室中央又升起一副冰棺,丝丝冰雾散去,棺里是栩栩如生的航长,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喂我饮下玉瓶里的液体,我就能见到你。”
至此,秦冉反应过来航长开头说的‘终于等到你’是何意。
未作犹豫,秦冉取出玉佩和玉珠,将它们放在冰棺上的凹槽里,冰棺缓缓开启,她轻易便拿到了航长手里的玉瓶。
投影已经消失,秦冉握着玉瓶,耳里仿佛响起航长的声音——秦冉,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
秦冉从未想象过,有一日,她能找到航长,甚至得到一个唤醒他的机会。
看着冰棺里沉睡的航长,秦冉想起上辈子的事,在所有人都放弃她的时候,航长曾违背宇宙舰行总部的命令去救她,在变异体蜘蛛螯肢下救了她一命,此后,航长也救过她几次,但对于秦冉而言,他给她带去最大的影响是对秦冉本身的改变。
因先天神经反射元受损,她的部分情感有所缺失,航长便教会她如何察言观色、如何与同类相处。
航长待她至真至诚,她怎会轻易放弃他。
可是……
秦冉握紧了玉瓶,此时此刻,心里闪过些许不安,她小心翼翼去触了航长的身体,心脏停止,体内并无一丝一毫的生机。
盯着眼前的人,秦冉咬了唇。
如果玉瓶里的东西能够救航长,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救宋天瞬?
秦冉抿紧了唇,她退后半步,紧接着迅速合上冰棺。
【关于后续故事,后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