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雪很大,羯夷和匈奴没在大虞边境占到好处,又冻死饿死不少人畜,日子非常艰难,每次组织起人马劫掠时,都杀红了眼。这也导致过年的一个半月里,两线战事比秋收之后那段时间更频繁。
新年第一天朝会,皇帝打开顾尧和顾翀的奏折,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到最后伤亡统计数字,意外地有些动容——打了快半年了,死亡人数前所未有的少,伤者大部分为轻伤,重伤员几乎就地转为后勤和巡检人员。
这意味着大虞的有效作战人数并未锐减,只要稳扎稳打,大胜指日可待!
他即刻召来兵部尚书池睿,问话几句后,请来萧律赐座,让太医院院使旁听。按太子的规划,九康堂自战起就在鸿都里选了一批成绩不错自愿上战场的学员带去前线,又吸纳当地非战斗人员和一些失去战力的伤员加入,现在基本上能做到百名士兵一个医师一个医士一个护士一个学徒这样的比例。急救包和急救手册几乎每个士兵人手一份,很多伤口都能得到及时处理。下了战场马上有人先展开急救,再分别按其伤情和伤势严重程度分到不同诊室和手术室进行治疗,更为重大的手术会用马车把伤患运到城里九康堂分部做大型手术。至于干净的蛆和霉菌的应用,输血和血液配型,以及血清的使用,让院使听得一愣一愣,完全不明所以。
萧律顶着皇帝和池睿惊叹的目光,沐浴在院使赤裸裸的崇拜之情里,满脸自豪地侃侃而谈。这都是宝贝小孙女的功劳啊!
“太傅所言的治疗之术可否在太医院推广?”
“呵呵。九康堂的这些新法子,和种牛痘一样,都做成小册子,让丹青阁印了拿去便宜卖。不过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皇帝也‘呵呵’一下,提笔把整个太医院五十岁以下的人都踢去前线,入九康堂编制,归当地九康堂的负责人调派。至于五十岁以上的嘛,皇帝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院使,也滚去铁梅寺深造,如果考不到九康堂的行医证,不用再回太医院了。
萧律很不满,“皇上你把御医都踢走,谁来看病?”难道指望老子?
当代名士萧神仙表示,皇帝的龙脉我不屑于摸!
“唔,那就院使安排分批去,为期一个月,学不会的,自己卷包袱上前线吧。”
皇帝语气很消沉低落,吓得苦逼的院使出了金銮殿就往太医院奔去,池睿见机请了萧律去崇文馆喝茶,留皇帝一个人发呆。
好像,当年也有一个小姑娘,抱着大肚子,拉着他的手撒娇说,“这些御医一年看的病人还不如耶耶一个月看得多呢,能治得好什么病嘛!你不如打发他们上铁梅寺学艺去,别让他们来烦我!”
他的儿子,好像比他更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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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个幸运的儿子刚下了战场,正在和三舅兄把酒言欢。
“你盯着顺堡这么久,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噶朗部态度不是很积极么,等他们手痒了去弄顺堡时,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你真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去?”
袁懿向顾翀借了五千步兵和一千骑兵,其中有装备最好的五百弩箭手。
“说实话,不一定够……”
要不是媳妇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走水运,他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沿途护银。
“一个不到一千人的小坞堡?!”顾翀喷了口酒。
“打不是问题,后续需要这么多人。”
“皇上能让你进城?”
太子去边关一趟,带回来两倍多的兵力,哪个皇帝能无动于衷?
“等我拿下,估计你就明白了,到时该怎么上折子你就上,至于京城的事,我来解决。”
“……我让破虏陪你去。”
顾翀身边有七个小厮,是护国公府十几个郎君里最多的,也最精锐,按身手排行分别叫破虏、破军、破阵、破奴、破劫、破夷和破禅。
“他不行,那里已经有个崔家的人,最好钟、容、翟三家里出一个人,还有你下面那个单家的小子也给我。”钟家是文理侯,容家是平治侯,翟家是缮济侯。
“要不你都带走吧!反正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我还准备带个习家的小子,侯爵家的一个就够。”
“你当这是挑花娘啊?!人家来挣功劳,跟你回京算个啥?”
“这完事顶你打十年!”
“胡扯!就一千人,能得个从七品的小团长就不错了!”
“阿鸾给我算过账,够你在北关打十五年。”
这下顾翀有些信了,妹妹别的本事没有,算起数来绝对甩最机灵的老七几十条街。
“成,我去说,你别最后不成事。”
“让他们自愿,到时候不来的人别眼红就行。”
“……那破虏和破军都给你。”看他想拒绝,顾翀果断说,“不然阿鸾也不放心。”
袁懿顿时软下来,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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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北关捷报频传,与过去不同的是,捷报里不是什么‘战’、‘抗’、‘征’、‘讨’、‘伐’等怂得流汤的词,直接用上‘平’五部联军,‘灭’三部,‘收’漠北草原东南部地区等字眼,都是以歼灭羯夷大军主力阵容为目的的作战,完全不像以前击败、驱逐即可,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改良后更轻巧、更锋利、更耐久的陌刀,射程极远的长臂弓,密集强劲的连环弩,加上爆炸威力和杀伤力更大的燃烧弹对骑兵的碾压,保证了两军对决时,镇北军几乎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羯夷八部,与大虞朝接壤的五部联军已经被打垮三个,另外两部一东一西。西边的突弥卑部与噶朗部共享一个大草甸子,在噶朗部的游说下停战休养。东边的胡勒羌集结残兵,跑去占了一直没参战的鄂伦春温部那片地儿,准备吞并了他们,补给粮草和兵力,继续游击镇北城和北关之间的防线。
顾翀无视京城和军中叫嚣‘追击穷寇,赶回阴山’的呼声,按兵不动,派出斥候一面探明草原上雪化冰融的地貌路况,一面接触鄂伦春温部试探他们反应,更重要的是,等着噶朗部的动静。
四月五日,抚顺的九康堂从顺堡得到噶朗部的消息,判断出他们和突弥卑部已经合兵往这里来,顾翀立即分兵一半,靠着望远镜和指南针,在茫茫草原里绕过一个海子,兜了他们的老巢,再前往抚顺与袁懿合围,准备两面夹击。
这时的袁懿,一边想念媳妇的长寿面,一边让手下六千镇北军和三千护军把顺堡围起来,至于本来没什么战力的三千辎重兵,一部分丢在军堡守城,一部分守着顺堡通往军堡的路,好运东西。
他身边除了明津、破虏和破军,还多了三个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脸上神色不一。
低调寡言的那个是习家七郎习屏知,身为带坏高宗的佞臣之后,他只能上战场转武职才有希望重振家业,奈何本人并无这方面天赋,混了几年还只是个从七品小团长。本想着大战之后,怎么也能得个从六品军长或运气好当个从五品军曹,没想到被踢来做太子护军。不过他心态已被打磨得极好,东宫近臣也不是坏事,所以最淡定。
鼻青脸肿的是容家小八容临,他和翟竣翟小二、钟鼐钟十三靠比武决定谁来‘送’太子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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