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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她在凉州的战绩,原州这边的将士都很服她,一点都没轻视她的意思。
“程公公为我们做主啊,太原太守克扣军粮,咱们腊月节粥都没得喝!”
“程公公,他骄横跋扈,目无朝廷,无法无天哪!”
“程公公…….”
程筠被这些抱怨的声音给淹没了。
恰在这时,太守大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从门槛内滚了出来,跪在地上,朝程筠大喊,“程公公,救苦救难的菩萨,您要救救下官哪,这些兵痞敢围攻太守府,他们这是哗变,这是要造反哪!”
这位叶太守一身狼狈,厮着牙控诉。
大家又闹成了一片,对骂了好一会。
“好了,本公公心如明镜,他们都退下吧!”
程筠声音淡淡的,有些不耐烦。
士兵不敢说话。
“犒赏的军粮物资我已经带来了,在军营,你们且回去,本公公要跟太守说话!”程筠坐在马背上,腰身笔直,她俯瞰众人,大家望着她就像望着一座尖刃的山峰。
士兵一听来了物资,都雀跃不已,再看程筠脸色不霁,估摸是代表皇帝来治罪的。
叶太守再嚣张,面对天子使臣他也不敢造次。
这么多年他能安稳如山,除了时局外,也与他会为人有关,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服软。
皇帝的逆鳞不是谁都能碰得的。
叶太守把程筠恭恭敬敬请到了里面。
程筠带着四名侍卫跟着他往里边走,叶权直到一个小阁楼才停下来。
门不高,踏步而入,便有一股暖气袭来。
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一丝鹤延香。
这种香很好闻,长在西域,十分难得,要是入药也很好的,能治风湿,但是在这种暖气融融的情况下吸入,容易让人意识混沌。
这个叶权还真是心思狡黠之辈。
这些小伎俩自然奈何不了她。
小阁楼不大,却着实暖和,程筠褪去了披风。
程筠让侍卫在外头等着,自己跟着叶权进了里头。
里头垂着珠帘,珠帘后面是一方小塌,小塌下边是软席,十分暖和舒适。
程筠还先叶权一步坐下。
叶权瞄了一眼被程筠留在外头的侍卫,暗道这位程公公果然非池中之物,竟然敢把侍卫支开单独跟他相见,她知不知道他有一百个法子让她死在这里。
不过冲着这一点,他也确信,程筠有备而来。
他撩袍跪坐在她对面。
程筠已经自顾自倒了茶喝,她擒着一方冰裂的青瓷杯,浅酌了一口茶,觉得不错,又继续喝了两口。
叶权目瞪口呆,那茶里有毒药,她竟这么喝了。
这人真是….自恃武艺高强,一点都不担心哪!
叶权默默地再换了一个茶壶给她倒茶,“公公再尝尝这杯茶,这茶是西域白茶!”
这里头有解药,不清楚程筠动机时,可不能随便弄死了她,毕竟是天子的人。
程筠还真接了过来,可是闻了闻之后,她把茶杯放下,“这茶我不喜欢。”
这下叶权差点把茶壶给惊掉了。
她到底….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什么都知道?
这茶里虽然有解先前那毒的药,可同时也参杂了一味红乌,这是一味药,这味药一旦与鹤延香结合,便是一种慢性毒药,喝了还想喝,容易受人控制。
叶权完全拿不准程筠。
这个小太监真的会医术?
凉州的事他是不那么信的,他的亲信打听来了,说是慕少谦跟这个程公公走得很近,他一直以为是慕少谦受命于皇帝,暗中给程筠撑腰,让她立威。
无论如何,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程公公寒冬腊月出京,真是辛苦了!”叶权讨好地笑着。
程筠没回他。
“程公公这一次在凉州立了大功,可见陛下识人之明…”
程筠还是没吭声。
“程公公……”如此奉承了五六句,程筠还是没开口。
叶权这下是有些崩溃了。
他在原州这么多年,手里掌管着很多生意,南来北往的人见的多了,从没见过像程筠这么怪的人。
还真以为皇帝身边的人就了不起啊。
不就是一个供人暖床的太监么!
叶权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鄙夷之色,再老辣的狐狸呼风唤雨多年,奉承的假象是撑不了太久的。
募然,程筠抬头,眼神犀利地跟一抹寒光似的,直射入他心底。
“叶太守,如此百般为难边军,到底是想要什么?把你的条件开出来!”
叶权面色顿时一僵。
搞了半天,人家是开门见山呢!
叶权面色和缓下来开始苦着脸准备诉说,被程筠冷厉打断,“我没功夫跟你周旋,你别假心假意,有什么话直说!”
她自然看出了叶权的底细。
叶权面色再一次一僵,为难道:“程公公,事情不是您想到的看到的那么简单,原州不比凉州,原州扼守东西柔然相接的要道,自古以来利益纷争纠缠不堪…..南来北往的生意很多…”
他还是决定跟程筠绕绕弯子,可不能被她一个小太监拿捏住了,他得告诉程筠原州是个怎么回事,这里是龙潭虎穴,希望她别以为自己后台硬就能怎么样。
结果程筠再一次打断他。
“叶太守,你本姓不是叶吧,七年前你杀了善县县令,后又找了替死鬼,你一步步从善县都尉坐到县令最后到原州太守,禹权,你想做什么?那个帮你弄满屋子毒药的人在哪里?”
叶权手中的杯子顿时滑落在地,茶水浸透了他的衣角,他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