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弹可破,她怔怔的看着镜子,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嫁衣的时候。
那时的她被父亲嫁到将军府冲喜,本以为自己要终生守寡,却不曾想到,她会在将军府,遇见那个爱她,怜她,疼她,守她,护她之人。
外间响起的鞭炮声拉回了轻舟的思绪,轻舟身上的嫁衣笼在她的身上,将她快要临盆的肚子尽数掩住,连翘与喜娘一左一右,牢牢的扶着她的身子,身后的丫鬟与嬷嬷俱是跟着,一道簇拥着轻舟向着大厅走去。
陈晋中与姜氏亦是着盛装,在主位上等候,苏氏为轻舟生母,也是丫鬟陪着,立在姜氏的下首,刚看见女儿的身影,苏氏便是忍耐不住,落下了泪珠。
犹记得轻舟当日冲喜,事关匆忙,陈府里压根没有办喜事的样子,而今因着万重山的身份,陈晋中一早便命人在府邸中四处收拾,只将各个院子都是拾掇的喜气洋洋,比如当日,直如一天一地。
轻舟有孕在身,与父母下跪的礼节便是免去了,只让人搀着向着陈晋中与姜氏,苏氏,各鞠了一躬,全了礼数。
姜氏望着轻舟那一身火红的嫁衣,面上虽并未表露出分毫,眸底却有妒火闪过,她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恨意,只随着陈晋中一道将戏做足,瞧着诸人犹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轻舟,姜氏攥紧了帕子,她压根寻不到丝毫的机会。
到了吉时,有喜娘为轻舟盖上了盖头,一路扶着她上了轿子,轻舟掀开盖头的一角,透过人群向着母亲看去,就见苏氏让丫鬟搀着,在那里抹着眼泪,轻舟瞧着,只觉得鼻子一酸,向着母亲挥了挥手。
“小姐,您别难过,往后,您若惦记夫人,您尽管回来,或是将夫人接去王府,王爷这样疼您,您和夫人随时都可以见面的。”连翘陪在轻舟身后,轻声劝慰着。
轻舟点了点头,她最后看了母亲一眼,松下了自己的盖头,在震天般的锣鼓声中,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当当的抬起了轿子,向着王府行去。
因着轻舟有孕在身,迎亲的队伍脚程十分缓慢,原先一两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足足用了三个时辰,赶到王府时,恰好已是傍晚(古人在傍晚成婚),天色已是变得昏暗起来。
喜娘小心翼翼的将轻舟扶下了轿子,连翘也是赶忙跟了过来,与喜娘一道扶住轻舟的胳膊,向着王府中走去。
轻舟的心渐渐跳的快了起来,她一路跨过了马鞍与火盆,被盖头遮住的双目徒然察觉到一抹光亮,轻舟的心立时一震,虽是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她心里却是知道的,她已经进了大厅,而万重山,定是在前面等着她。
想起万重山,轻舟的心立马安定了下来,她每一步走的都是十分平稳,喜娘将红绸的一端递到了她的手里,轻舟伸手接过,她知道,另一端,在万重山手里。
万重山亦是穿着喜服,自从轻舟进了院子,他的视线便再没离开过她分毫,他看着她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近,念起两人一路走来的诸多不易,一时间心潮起伏,黑眸越发炯亮。
万重山一手自喜娘手中接过红绸,另一手则是握住了轻舟的柔荑,领着她一道向前走去,万母仍是坐在主位,眼见着万重山与轻舟站在自己面前,遥想起当日万重山与轻舟第一次拜堂时,她亦是坐在此处,念起儿子与轻舟的两次拜堂,万母虽觉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可仍是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道了一句冤孽。
随着礼官的声音响起,万重山与轻舟一拜天地,二拜万母,而后,连翘扶着轻舟站在了万重山对面,两人一道俯下身,又一次与彼此夫妻对拜。
拜完堂,万重山并未按着俗礼那般,等进洞房后才揭开新娘的盖头,而是直接伸出手,将轻舟的盖头取下,惹得一众喜娘齐声惊呼。
盖头下,一如初见那般,是一张清纯柔美,新月清晕的面容。
万重山久久的凝视着轻舟,只觉眼前的女子与当日的小新娘渐渐融合,一股儿钻进了心中,让他再难忘怀。
轻舟望着面前的男子,她看着他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分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却莫名的想要落泪。
万重山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眼圈,他伸出手,缓缓抚上了她的面容,与她温和而低沉的吐出了两个字;“别哭。”
轻舟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却还是忍受不住,从眼眶中一颗接着一颗的滚了下来,万重山伸出手指,为她那些泪珠一一勾去,念起之前种种,只觉此时此刻,恍然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