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个无论是名字、建筑格局、文化都被打上中国烙印的城市,作为天皇的居所,曾经的文化中心,唐代建筑风格的集中保留地,二战中不管是不是因为梁思成的建议而没有遭到轰炸,这都为后世提供了一个窥见唐代建筑的绝佳范本,当然这座城市也的确没什么轰炸的价值。
姜田其实对这座城市还是有些憧憬的,可当真看到它时却现后世那些照片中漂亮的建筑,现在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虽然算不上破败不堪,但绝对是晦暗陈旧。姜田知道后世的京都古建筑是二战后重新修缮的,肯定不会多么的光鲜亮丽,现在天皇吃饭都成问题,当然没钱修房子,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景象。
到过北京城见过故宫的藤原,看见姜田的表情后脸上直烧。人家不久前还曾经夸奖日本保留了唐朝建筑,可就保留成了这个样子。别看京都是按照长安城的格局仿建的,可就算当年落成的时候,和长安相比都差的太远,更别提这些年来“长安”那部分早已没落,只剩下“洛阳”这边还算繁华,但这也是相对于日本来说的,据藤原自己来看,其财富的聚集程度连天津卫都赶不上,更别提一直以富庶著称的苏杭。
欲言又止的藤原扫了一眼旁边的保科等幕府官员:“姜大人,今日天色已晚,本应招待您到鄙人的陋室歇息,只是将军大人认为在下的居所过于简陋,已安排新的住处……”
还没等藤原说完,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保科正之就打断了他:“我家将军当然不能怠慢了贵客,早已将二条城打扫干净,只等使节大人下榻了。”
看着一脸傲慢的保科正之,藤原只能无奈的咽下这口气,要说架空天皇攫取权利最早就是他藤原家族开的好头,现在只能算是自食其果。当使节车队来到二条城的大门前,吴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门廊:“他们管这个叫城?”
姜田走下马车白了他一眼:“这是德川家在京都的别居,你还真当是城堡了?”
还好保科正之没听见这句话,要不然一定会被气个半死,这二条城有城墙有护城河,怎么就不算是堡垒了?到了这里藤原就不能再跟着了,只得和姜田作别,于是那两个婢女就有用武之地了,他们将承担起非官方的翻译工作。
看见藤原走了,保科正之收起了傲慢的态度,转而十分恭敬的向姜田说道:“请您稍歇片刻,在下早已安排了晚宴为您接风。”
“这小鬼子怎么前倨后恭啊?”等身边没有外人了,吴远一边打量着铺着榻榻米的房间一边嘀咕着:“虽然在书中曾经读到过古时没有胡椅胡床,但现在见到这种房间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姜田盘着腿坐下来,这和居虽然看上去简洁优雅,但实际上无论采光还是保温以及保密效果都不怎么样,中国的房屋至少还是土石或砖头做墙,日本人干脆用木头糊上纸就行,所以日式房屋的房檐都很宽,就是为了防止雨水流下来溅湿墙壁。
张环也学着姜田的样子坐了下来:“我猜,他是不是要在天皇系的官员面前保持着实权者的傲慢,却又不想真的得罪我们,毕竟他们幕府才是开海通商的最大受益人,估计一会晚宴上他们会提出不想让天皇那边知道的条件。”
姜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二条城也算是个有故事的地方,请咱们来这里居住,一方面是显示了德川家对咱们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藤原他们不要忘乎所以。不过你们一会肯定不会与我同席,且去换上轻便的衣服吧,另外做好心理准备,晚饭不会很丰盛。”
虽然有姜田的提醒,真正看见晚饭的时候吴远和张环还是面面相觑,自己的小桌子上摆着一碟腌萝卜、一碟泡菜,还有一条两指宽的秋刀鱼,莫说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俩公子哥,就是喜子看见了都有些咋舌,心想咱中华的天眷皇帝算是简朴的,每日饮食不过两荤两素四菜一汤,但也不能拿咸菜充数啊!再说既然已经是在凑数了,你好歹也要准备个双数吧?这怎么只有三个菜?
喜子斜着眼看见那俩人正在愣神,便小声说道:“二位爷,奴婢斗胆和您同坐,但这吃食实在是粗鄙,若是不合胃口不如小的去外边找咱的军士要点罐头?”
吴远点点头:“事急从权,今日我俩隐瞒身份同来,自然不能斤斤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对外来说你的职位还在我俩之上,一会便由我去吧,此间主人的宴请不吃怕是得罪人,你且宽心吧。”
另一个房间中,换上了常服的姜田也没什么好吃食,桌子上不过就是比吴远他们多了一碟豆腐,多了一个腌贝肉,就这已经是出标准的盛宴了,幕府将军平时都只有三个菜。只不过他这边虽说是吃饭,但还有歌舞伴奏,保科正之看着自己那份标的晚餐两眼直放光,他倒是听上次出使的人说过,这位姜大人的宴请究竟有多么的豪奢,也没指望能在排场上和中国看齐,他自信日本有一些中国没有的东西可以打动这位使节大人。毕竟要说中国没有而日本有的东西,歌舞伎不就算一个嘛。
歌舞伴酒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看桌上这一条猫鱼,两三块腌贝肉,还有那一小盅清酒。放在中华就是个地主想改善生活的时候,吃的都比这个好。所以日本人只能在歌舞上动脑筋,怎么动呢?三味线的声音也听不出黄钟大吕的感觉,那么舞蹈呢?
四五个脸上擦满****的歌舞伎排成一排,随着节奏开始起舞,正坐在姜田对面的保科正之举起酒杯向姜田示意:“彼国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贵客,实在是抱歉的很,久闻阁下也是精通音律的风雅之士,此舞乃我国独有还望阁下能指点一二。”
听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好在还是能听懂的,姜田也举起酒杯面带微笑的遥碰了一下:“保科大人太客气了,听闻阁下也是日本国内少有的理学大家,如果有机会欢迎您到我国游学一番。”
别看说的是游学而不是讲学,但保科正之还是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拜访贵国,现在还是让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歌舞吧。”
姜田也不多说,自顾自的小口吃着菜,偶尔对完全看不懂的舞蹈含笑点头,不是他不想大口朵颐,只因为菜太少,总不能三两口就吃完了,那样会显得太粗鄙了。他可不知道吴远比他聪明多了,这时正和张环啃压缩饼干呢。
眼见吃的差不多了,保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姜田心想总算是要说正事了,可没成想音乐并没有停止,曲调反而欢快了起来,刚刚跳舞的歌舞伎全都退了下去,换上了四个最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跟随着音乐再次跳了起来。
不知道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姜田只能装作欣赏的样子继续观看,可看着看着他就逐渐笑不出来了,这哪是什么艺术,纯粹就是脱a衣a舞a啊!要说这小鬼子的确是变态,好不容易在文化领域出了一本世界上最早的小说,结果还是个萝a莉养成题材的,现在给自己看这种引a诱意味十足的舞蹈,难道是想用女人来贿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