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年龄也大了,应当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才对”
蕙芷一边听着她说,一边默默踱步到离仁安县主不远的花树下,声音软糯道”天家的事,岂是你我闺阁女子能私下妄论的?四姐责怪我不知长幼有序,难道不应该还有一句‘嫡庶有别’吗?
然后恰好闻到了树上的花香味,蕙芷抬手一扶额,软软地就要倒地,仁安县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回了花厅。
秦岁纷刚被她那一句“嫡庶有别”刺的心里抽疼,又看她倒地不像假的,慌忙跟着过去,就被告知蕙芷高热不止。
于是寿宴过后六小姐高热不止,府里的老人都说是撞了花神,而惹事的四小姐,被禁足月余,跪了十二个时辰的祠堂。然而承安侯府要参选秀女的消息,也在京城传的沸腾——有开国之功的承安侯府自本朝立国起就一直没有送过自家的姑娘们入宫选秀,这次却要选人入宫了,不得不让人思量。谁都知道太子昏庸无道,袁皇后旧疾难治,中宫空虚不过就是这两三年的光景了,承安侯府的太夫人是皇太后从妹,大约,太后是透露过什么风声吧?
而孙老夫人则被秦岁纷气的心口疼。
她不过是照例入宫给皇太后问安,回府刚好在院子里遇到来请安的四姑娘,不过说了两句话,看她样子乖巧赏了她两支新宫花,一支玉簪模样,一支牡丹模样,当时却忘了都是袁皇后年轻时候喜欢的花样子。没想到秦岁纷会想歪到入宫选秀的事上,竟然还想要入宫做皇帝的妃嫔。
秦家的姑娘金贵,前朝后宫又互为一体,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侯府的恩泽绵长不断,哪里要送姑娘们入宫挣富贵?
好好的寿宴过的乌七八糟,撞了花神的蕙芷则神清气爽地在屋子里装睡。
父亲秦惟恩年轻时游历江湖,拜入了无音谷门下,而当今的无音谷谷主恰好是父亲的师姐栖梧夫人,栖梧夫人所学甚广,见了她和哥哥心下喜欢就要认她和哥哥做徒弟。哥哥身为男子,被父亲安排到离无音谷极近的青松书院读书,常常能入谷拜学,而她闺阁身份,不易出府,栖梧夫人喝了她的拜师茶之后,袖子一挥就约定了每年送一位师姐入侯府指点,她想学什么,只管禀了父亲安排就是。
今年来指点她的正是于药学极精通的江采琼。借着她“昏迷”高热不止的由头,进府为她调理身体。
“三姐能入宫,总好过四姐一大截”蕙芷拿了颗窝丝糖入了口,甜丝丝的压住了苦味。她慢悠悠地吃完了糖,问佩兰:“你盯着掩翠阁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林姨娘的做派恐怕这两天要拦父亲了”佩兰道:“婢子一直派人盯着那边呢,三小姐要入宫的消息只有两房夫人知道,太夫人消息压的紧,夫人昨日送江娘子来的时候吩咐婢子小姐醒了就告诉小姐。丛青院的姨娘们还没得消息,姑娘今天大好了,明日腊八家宴,恐怕就都知道了”
蕙芷听了,又吩咐:“你把哥哥上次回来带来的山川游记捡两本新奇有趣讲各地风俗吃食的给三姐送过去,这是我心意,三姐入宫肯定有用。另外挑一匹花色素淡清雅的缂丝缎子,三姐清丽温婉,不适合花团锦簇的布料”低头喝了口甜茶,“四姐这次可真是闹了笑话,不过仗着她姨娘得宠,削尖了脑袋想入宫也就罢了,竟在那样的场合说出来她这样子,若是入了宫,指不定几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又说起送三小姐的东西,“再选一件狐狸皮,就拿初冬舅舅送来的那件白色的,仔细包妥帖了,并雕花镶七彩琉璃银匣子,装上个月外祖母带来的赤金红蓝宝石头面,一对和田玉雕莲花的镯子,一对紫玉镯子,明日和腊八粥一起给三姐送过去。”
说罢又咬了颗糖,看的佩兰急的伸手拦着她吃,“采琼姑娘才吩咐过,姑娘醒了要立马喝药,若是怕苦只能吃一颗糖,多了坏了药效——这可是无音谷的密药,姑娘仔细功亏一篑。”
蕙芷听了就不乐意地把口里咬的糖吐了出来,指着佩兰佯怒“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真是个管家婆,我不过是嘴里发苦,尝个味罢了”这药强身健体,又能通彻经络,眼目清明,最重要的是,江师姐奉栖梧夫人之言,让她从此不惧毒。
佩兰笑她,刚收了装蜜饯糖果的攒盒,便听见打帘的绿袖禀道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