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意味不明,让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安。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名大臣朝宁王敬酒,说道,“宁王征讨鞑靼大胜凯旋,再几日又要迎娶王妃,两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说着,一干大臣纷纷恭贺,好不热闹。
楚荞静默不语,唇角的笑意无声泄露了她心中的喜悦。
燕皇这才想起,宁王将要大婚之事,含笑问道,“宁王此次平定鞑靼,功绩斐然,朕已经下旨封王,也赐了你新王府,如今你大婚在即,可还想要什么赏赐?”
宁王闻言,起身道,“臣确有一事,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何事?”
他至殿中行了一礼,说道,“臣恳请皇上作主取消婚事,恩准臣娶宝镜郡主为王妃……”
楚荞不可置信地望着殿中男子的背影,一颗满怀喜悦的心,瞬间跌落万丈冰渊……
这里的许多人都还记得,十年前,楚氏一门获罪,楚荞本该流放为奴,凤家大公子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求得先帝特赦。
十年前,凤家大公子不顾一切与尹家小姐取消婚约,就是为了那个楚家的罪臣之女。
十年前,先帝寿诞,二人一段绝世剑舞名动天下,得先帝赐婚,传为一段佳话。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子会飞上枝头为凤凰嫁入宁王府为妃,他竟又在此时提出退婚,求娶尹家小姐。
一时间,众人唏嘘。
燕皇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楚荞,道,“朕记得,当年你与郡主本是指腹为婚,是你当年执意解除婚约,后来才有了先帝为你与楚荞赐婚,如今又反悔,岂不是违抗先帝旨意?”
宁王侧头望了望尹宝镜,回道,“宁澜得尹大人与郡主悉心救治,方才死里逃生,当年少不更事,有负于郡主,如今番然悔悟,还望陛下成全。”
楚荞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忆起安阳城那个对她细心呵护的温柔男子,只觉……恍然如梦。
邵容伸手握住她颤抖而冰凉的手,低声道,“阿荞,你说句话……”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背影,目光茫然而空洞,这样令人伤心欲绝的话,怎么会从这个一直对她温柔呵护的男人口中说出来。
尹三夫人深知楚荞对于凤宁澜的情意,霍然站起身来,“皇上,太后,臣妇有话要说。”
燕皇点了点头,“三夫人要说什么?”
尹三夫人走到宁王面前,颤声问道,“你要娶宝镜为妃,阿荞呢……她怎么办?”
凤宁澜沉默不语,她又道,“当年是你在楚家人灵前立誓,说只娶她一人,永不相负,如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要她?”
“今时不同往日,宁王府的女主人,家世,相貌,才学,缺一不可,她……并不适合。”他冷冷说道。
“大婚在即,你说这样的话,当年你又何苦招惹她?”尹三夫人怒声道。
太后望了望燕皇,出声道,“宝镜这丫头知书达礼,又继承尹院首一手精妙的医术,凤氏门庭高洁,立罪臣之女为妃本就不合规矩,如今宁王与宝镜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以哀家看,皇下便准了吧。”
尹三夫人闻言,跪下说道,“陛下,太后,阿荞与宁王的婚事,当年也是先帝金口玉言赐的婚,不能取消。”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思量道,“拟旨,尹氏宝镜,端庄淑慧,赐婚于宁王,楚氏以侧妃之名入府,十日后行大婚之礼。”
宫宴结束,看到凤宁澜离席,她不动身色起身跟了出去,在这大殿之上她说任何话都是没有分量的,但她必须亲口问明白。
她刚转过走廊,尹宝镜已经拦住了去路,冷笑问道,“你想干什么?想去告诉他,是你偷七星莲救了他,是我们尹家占了你的功劳,还是你想宸亲王府追查下来,所有人都死了干净。”
灯影下,一身淡白宫装的女子容颜精致,只是那一双眼睛却阴冷得可怕,她算准了她不会说,起码她不会置凤宁澜的安危于不顾。
楚荞眸光冷沉如冰,沉声道,“既然占了便宜,你还这么贪得无厌?”
“到底是谁贪得无厌?”尹宝镜冷然失笑,目光陡然间锋芒毕露,“他本与我指腹为婚,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与他早已成婚,双宿双栖,你让我如何甘心被你踩在脚下。”
楚荞冷冷一笑,原来这些年这个端庄善良的表姐,竟是如此恨她入骨。
“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若不是攀上了凤家,早就被发配北荒之地为奴,你凭什么和我争,你凭什么坐上宁王妃的位子?”尹宝镜面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即便你抢走了,我也要拿回来。”
“那么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从皇宫出来,天下起了雪,北风呼啸的街头,女子裹着厚实的皮裘缓缓独行,从宫门到宁王府只需要一柱香,她却摸索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王府的管事替她进去通报,等了半晌出来,只是跟她说宁王有事要忙,现在无暇会客。
他没有直说,她却已经明了,凤宁澜不见她。
“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着。”她站在雪地里,神色平静而决然。
次日,天还未亮,尹府的大门便被敲响,管事的带人开门,门外之人便道,“你家表小姐病倒在宁王府外了。”
管事立即差人将全身冰冷的楚荞送往荻花苑,而后望向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看不清车内的人,只瞧见那只拂着车帘的手,指节修长,白若明玉,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
“主子,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主子还要看着他嫁给宁王吗?”赶车的人问道。
马车内,一身雪色长裘的男子轻轻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不让她彻底死心,她怎么肯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