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计较这些个位份上的得失,她是个大气的,明白母妃和你的苦衷,她会体谅的。”
朱瞻基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母妃是说,乖孩子就该吃亏,该忍让吗?”
“母妃不是那个意思——哎,事已至此,我们私下里加倍待她好就是,何必说给她听,让她也徒增烦恼呢?那袁天师不也说了,‘命里有时总究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
朱瞻基不以为然,“那些个相士们神叨叨的话母妃您倒听得进去。”
太子妃正色道:“瞻儿不可妄言,那袁天师是有些真本事的,昔年里你皇爷爷还是燕王的时候,曾在府中设宴款待建文的文武官员,让袁天师给他们相面。他曾说都督宋忠,面方耳大,身短气浮;布政使张昺,面方五官小,行步如蛇;都指挥谢贵,臃肿早肥而气短;都督耿献,颧骨插鬓,色如飞火;佥都御史景清,身短声音洪亮……”
“那些人当时虽然富贵,后来都都会依法处死。‘靖难’之后,你皇爷爷登基为帝,那些人确实做为逆党都处死了。”
看见朱瞻基沉吟不语,太子妃又说:“袁天师能够以一相士居尚宝寺丞,进少卿,自有他的本事,就是你父王当年,也得过他的好处,他断人生死、前程,无一不应验,你将来也有需要倚重他之处,切莫轻慢于他。”
“母妃既如此说,儿臣礼待他就是了。”
话虽如此,直到三月里,永乐帝听从袁天师所说,减服了丹药,朱瞻基才对他真正有了改观。
*
晚膳时,朱瞻基忽然放下筷子说:“清扬,哪天找袁天师给你再看看相吧?”
“再?”孙清扬觉得奇怪,她咽下嘴里的淮山牛肉,方才说道:“怎么先前袁天师给我看过相吗?”
朱瞻基情知失口,若无其事地道:“你们不是都和我合过八字嘛?那也是看相的一种。我是说,让他当面给你看看。你不知道,这袁天师颇有些道道,他今个入待皇爷爷,终于劝得皇爷爷少服丹药了。”
孙清扬知道此事,自从去年王贵妃病逝前提及永乐帝的头痛风因丹药而起时,父王和皇太孙他们就没少想办法,但在此事上,皇爷爷非常固执,朝中任何人都不能劝谏,有人甚至因为劝阻罢官丢命。
因为有了先前求得徐真人仙方药到病除之事,所以这些年永乐帝每逢有病,就遣人到灵济宫去问神,迁都之后,甚至在京城再建了灵济宫,把那些个道士们都搬了过来,虽然他所服丹药,药性多热,服后痰塞气喘,脾气暴躁,以至说不出话来,但因为有前车之鉴,没人敢再去劝他。
她好奇地问,“怎么袁天师的胆子这样大?父王和殿下都不敢劝,他倒敢说出来?”
朱瞻基笑起来,“所以我说他有些道道啊……”将当时的情景给孙清扬讲了一遍。
随侍时,袁天师直接就和永乐帝进谏,“皇上近日痰重音哑,时而头痛欲裂,依微臣所见,此乃痰火虚逆之症,实是因服用灵济宫的丹药所致。”
永乐帝大怒,反问他道:“仙药不服,难道依你之见,应该去服凡药吗?”
袁天师也不辩驳,只跪下后不断叩头大哭,他哭得情真意切,肝肠寸断,以致引得永乐帝跟前两个心软的小内侍也跟着哭起来。
永乐帝恼怒地命人将内侍拖出去鞭打,然后说:“你袁忠彻哭,难道朕就会死吗?”
袁天师不发一言,诚惶诚恐地伏于丹墀之下。
许久,永乐帝息怒后方才让他起来,而后就传旨让停服灵济宫的丹药。
那两个被鞭打的小内侍也因祸得福,说是对永乐帝忠心不二,连升了三级。
讲完袁天师如何劝服永乐帝,朱瞻基给孙清扬分析,“你想,若不是这袁天师从前所说一一验证,皇爷爷怎么会如此信任于他?满朝文武,宫里的妃嫔,我们这些子孙的话,皇爷爷一个都听不进去,偏他说了,就能够明白过来?还不是因为袁天师断人生死,说人前程,从未有失。他虽未明说,但那么一哭,皇爷爷也就明白了,惧怕真如袁天师所暗示的,那丹药成了要命的毒药。”
经他这么一说,孙清扬也对袁天师产生的兴趣,“真能让他给看看,倒也不错呢,只是这个,怕是会违背了规矩吧?”她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