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蓉算准了她们不敢跟皇上说,她要她们好好待小公主,她也要她们不好过,临死还在她们心头扎上几根刺。
可要没有她的消息,只怕祸事临头还不知为何呢。太子妃和咸宁公主苦笑,那晓得王月蓉这临终善言竟是一块块的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能慢慢查,找出那些个道士蒙蔽皇上的地方,或可劝慰。
还有太子身边有人之事,是他的近身内待、宫女?还是慈庆宫里的嫔妾?也得一个个的查。
妨碍皇太孙的子嗣,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朝朱瞻基下手,但他的跟前,寻常人近身不得,而且如今胡善祥有了身孕,说明问题没有出在他身上,这些年,除开当初胡善祥怀过一个,就只有最初并不在朱瞻基嫔妾之例的宁嫔怀过,之前,是给其他人用过避子汤药,可停服了这几个月,仍然没有动静,难不成,真像王月蓉所说,是做了手脚的?
太子妃最头疼,太子跟前有人,那不就和坐在火盆上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火烧上身?还有如果孙清扬没当上太孙妃是被奸计所害,那么是不是说胡善祥并非天命所归?她得好好查查这些事情。
孙清扬轻声提醒道:“母妃,不如问问橙宁姑姑,还有胡尚宫,她们是贵妃娘娘跟前的人,或能知道一二。”
唤人去找橙宁,却是听到王贵妃病逝的消息后,就冲进了永安宫的寝殿里,服毒殉死了。
胡尚宫这些日子一直在端本宫太孙妃的跟前照应,召了来,因为事关宫闱秘闻,却也不能直接问她,只能隐隐提起可知贵妃娘娘的事情,心里有鬼的胡尚宫自是一推二五六,什么也不肯说。
事实上,也只有孙清扬没当上太孙妃这件事她有份参与,其他的,并不知晓,王月蓉对人极为猜疑,就是甘蓝和辛夷几个,也所知有限,更别说她了。
永乐帝听闻王贵妃病逝的消息,发疯似地跳脚,大骂主治太医是废物,并且立即下旨把主治太医重责八十脊杖,然后就地赐死,还下旨派锦衣卫把主治太医的父族、母族、妻族等三族的二百余人尽数问斩,又处置了王贵妃宫里的好些个宫女、内侍。
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上了年纪的永乐帝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他恸悼之至,为此辍视朝政五日,赐祭,谥贵妃王月蓉为昭献贵妃,命丧葬之礼悉数比照洪武时的成穆贵妃。
太子妃和咸宁公主她们更不敢告诉永乐帝实情,只在苦劝之下,保得了甘蓝几个继续留着伺候小公主。
她们几个这些日子,也和小公主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就直接由大宫女,充做了小公主以后的教引嬷嬷。
至于王贵妃死前所说的三桩秘密,还没等太子妃她们查出始末,内宫中有个小太监偶然听到两个宫女吵架,说不仅是被炮灼而死的吕婕妤曾经派人在权妃的茶里下砒霜,就是最近得宠的吕美人也让人在王贵妃的茶里下砒霜,所以才令太医的药没有作用,不仅如此,吕美人和宫婢鱼氏两个与小宦官结好,还要趁机毒死皇上。
听了小太监的密报,永乐帝勃然大怒,召了锦衣卫审问那两个吵架的宫女,严刑之下,有没有的事情全都问了出来,本是吕鱼秽乱宫闱,却成了与前朝逆党有关的谋逆重案,严刑拷打之后,一批又一批人糊里糊涂地被逮捕,为了少受些罪,这些人就胡乱指证,以致于像滚雪球一样,与前朝逆党牵连,谋逆杀死皇上的人越来越多。
吕鱼惨案也波及到了太医院,因为既然是使用砒霜下的毒,砒霜的来路在哪儿呢?在严刑拷打之下,得到的招供是四个地方:工部银匠作坊、光禄寺、敬事房,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太医院的御药房。
这每一个地方,都和自己息息相关,永乐帝越想越怕,越发相信就是前朝逆党谋害了权妃和王贵妃,如果找不出那些个暗中藏着的逆党,那么他的皇位,他的身家性命岂不也是朝不保夕?于是,他密令太监总管监视每一个宫人,让宫人们互相攀扯,举报。
这一下,牵连进来的人更多了。
虽然并未问出实证,但永乐帝为了除防微杜渐,下旨给锦衣卫,将可疑之人全部问斩,并亲自观刑,这一场杀戮,前后竟达三千人之多。
没有人能劝阻,没有人敢劝阻,凡是为逆党求情的,等同谋逆。
这一场大杀戮下来,连永乐十九年初,万邦来贺新殿应御都带着阴影,宫中诸人办差事时尽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不敢惹得永乐帝不高兴,生怕一个不好,就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