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可没有那位垂帘的太皇太后当缓冲,若是真把天子惹毛了,哪怕是天子不敢忤逆太祖皇立下的不得杀士大夫的祖宗规定,可要是直接自己这些人全都贬谪了,那旧党还玩个毛线,生生熬了这么多年才成功的大好局面岂不是又要被新党翻盘?
看到了大队的禁军杀气腾腾的立于大殿之内,满朝文武人人惊惶,赵煦之心里边却没有半点的欢喜与得意,只是觉得份外的疲惫。
目光落在了那同样拜倒在地的赵挺之身上后,赵煦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嫌弃与厌恶。
“国子学学正赵挺之不学无术,身为国子学学正,殊无建树,而今更是见不得贤材简拔于民间,咆哮朝堂,如此尸位素餐……怜汝为国效命多年,你致仕吧……”
听到了致仕二字,赵挺之浑身一颤,半天,这才哆嗦着嘴皮子拜伏于御案之前。“臣……谢陛下隆恩……”
“朕如今年岁渐长,自朕登基以来多年,一直未能恩泽天下百姓,今岁,能得元祐印刷术这样利国利民之术,朕心甚慰……”
“……加恩赦免科赋,特许附试,今岁正值正科试举,特恩正并科,以举天下贤良……”
随天赵煦侃侃而言,大殿之下,诸官皆默,心里边自然是惊涛骇浪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一个寿宴的时间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之前对于那赵挺之的处置,的确让不少的旧党官员不禁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是现在,一听说恩科,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特么的这简直就是打一棒子然后又扔来一枚甜枣的节奏啊。
重要的是这枚甜枣就没有不愿意吃和不想吃的人。顿时把赵挺之的黯然退出大宋王朝政治舞台这点破事给抛在了脑后。
开恩科,对于他们这些官员而言自然是好事,正好筹谋一番,举荐人材,其实也就是看看自家那个儿子机灵点的,赶紧弄去参加上恩科,只要能够荐入,那么十有八九都能过关,只要过了关,那么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一位优秀的大宋候补官员。
赵煦站在御案之后,打量着那些口称圣明的官员们,此刻,那些方才跳出来镇场子的禁军们早已经退出了大殿之外,看着这些在这里歌功颂德的官员们,赵煦的心里边不由得一阵腻歪。
之前不是还跳出来一副要仗义执言的样子,仿佛他们就是一帮子为国为民的忠耿之臣似的,可是现在,一旦发现有利可图,全都立刻变了脸。
而那跪拜于朝堂之中,谢恩致仕而去的赵挺之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了朝堂,而这些人哪还有那闲功夫去理会,只顾着在心里边盘算着自家儿孙辈里边有哪个最适合参与此次恩科。
“这就是官,呵呵,这些便是咱们大宋王朝的官员们哪……”王洋默默地看着那些官员们,心里边不禁升起了一丝悲凉与荒诞感。
大宋的灭亡,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有昏君,有权宦,更重要的是,那些自诩忠良,却已经忘记了自己为官初衷,只知道争权夺利,为党争而争的那些官员们。
大唐的牛李党争,北宋的新旧党之争,还有那大明朝的东林党人,每每国家衰落之际,与这些完全只剩下私利再无公心的读书人们的关系实在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