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今日自己将要面对甚么。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用膳已毕,方才从黄妈妈口中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这也是巧了。刚好学堂要休息几日,刚好夫人没有空。”黄妈妈笑道:“家里将要修葺,必定乱作一团,夫人便和少爷们说了,让他们留心守着姑娘。凑着这个机会,姑娘也可以和少爷们多熟悉熟悉。”
清雾浅浅地笑着,其实心里有些犯怵。她不知道那三位哥哥是不是轮流“陪她”。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得尽量想法子不要和柳岸风独处才好。
伺候她的大丫鬟丹青看出了她的紧张,借着给她整理衣襟的时候,小声说道:“姑娘不必担忧。奴婢们就在廊下候着,有事……”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本想说,有事的话尽管叫奴婢就好。却在半途突然想起,姑娘不会说话。于是赶紧急急收住了话头。
另一个伺候清雾的丫鬟桃丝比丹青稍小些,性子也活泼点。她没有发觉到丹青的不自在,在旁附和着黄妈妈先前说的话:“姑娘放心,少爷们都是极好相处的。”
她话刚说完,外头就响起了柳岸芷的声音:“妹妹可收拾好了?若是可以了,不如一同往花厅去罢。”
桃丝忙过去打帘子,丹青则快步进屋去拿清雾的小斗篷小围巾。柳岸芷迈步入屋的时候,丹青已经在给清雾系带子了。
如今最为和蔼的大哥亲自过来接,清雾到底放心了七八分。准备停当后,她坚持要自己走,谁抱也不肯,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外头。搭眼一瞧,却是愣住了。
因着天气寒冷,虽然前一天的时候出过太阳,但也只化了一部分冻住的雪和冰,路上大多还是被冷硬湿滑所覆盖着。如果她就这么踩上去,何氏特意给她准备的厚厚白色锦缎小棉靴怕是直接就成了灰黑色了。
看出了她的犹豫,不苟言笑的柳岸芷也忍不住莞尔,道了一句“果真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黄妈妈和丫鬟们笑出了声。清雾的脸上慢慢浮起了绯色。
黄妈妈恐怕小姑娘害羞,赶紧上前抱起她,也不提这茬,只说道:“等下进院子修葺的人怕是就要到了。咱们赶紧过去,省得被他们吵到。”
进到花厅的时候,柳岸汀已经到了。过了片刻,柳岸风也磨磨蹭蹭不甘不愿地挪进了屋里。
清雾和这三个少年着实不熟,对着他们也不知做甚么好。多亏了柳岸芷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又寻了两本书册拿来给她看。清雾就也不去理会柳岸风时不时抛过来的不善目光,专注于自己手里的册子,凝神细看。
正瞧得入了神,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五儿可认得这些字?会不会念?”
听了这个称呼,清雾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才晓得那是在叫她,于是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向柳岸汀。
柳岸汀被她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赧然。
这称呼本是昨日里他们兄弟三个谈起清雾时所取。
凑在一处时,因着柳清雾的关系,他和柳岸风争执了很久。柳岸风指责他“忘了兰姐儿只念着那个臭丫头”,他告诫柳岸风“这是父亲母亲的意思”,而他“不过是照做罢了”。
两人一个语气和缓一个说话直楞,互相呛声了半晌,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大哥柳岸芷想法子取了个折中的结果。
“你们若当真不想叫她妹妹,不如就唤她‘小五’。‘五’与‘雾’两音相近,且若她在家中排第五的话,也是将兰姐儿算在里头了。”
听他这话,两位弟弟半晌没言语。不过,最终都点了头。
思及昨日之事,柳岸汀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温声说道:“五儿若是不会念,不如,我教你?”说着,就指了翻开的那一页,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读了出来。
片刻后,柳岸芷出声打断了他:“莫要逼迫她。既是无法开口,那便罢了。”说着,就护犊一般走了过来,作势要将柳岸汀往旁边赶。
柳岸汀甚是愤懑。
昨儿他可是实实在在听到清雾开口了。谁知她怎地今日就不说了?
若她能够开口再讲点别的,那怕一个“嗯”或者一个“啊”,他心里头也能释怀许多。不至于耳边总回绕着她那一声“哥哥”、总觉得好似亏欠了她似的。
于是柳岸汀锲而不舍,不顾柳岸芷的阻拦,非要教她不可。
清雾见他这样,感念他一番苦心不容易,有心想要帮他一帮。可她两次都是情急之下不知怎地就憋出来了几个字,如今就算想说,口唇动了半天也依然发不出声音来。
僵持了许久后,这一回,就连柳岸风都看不过去了。
他对柳岸汀道:“小丫头说不出来就算了。”毕竟亲眼看到家人惨死,一时半刻地恢复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而后,柳岸风又觉得有些奇怪:“二哥,你干嘛非要教她不可?之前也没这样啊。”
柳岸汀有苦说不出。白皙隽秀的脸上憋出了淡淡粉色,扭过头去说甚么也不回答他。
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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