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下往身后树上一靠,就这么眼帘半垂着懒懒地看着她们。
特别是元槿。
女孩儿很是仔细。
她专捡那些还带着小刺的花枝来插,把那些刺清理得比较干净的留给杨可晴用。
如果杨可晴看到哪一支花特别漂亮非要拿来用,女孩儿就拿起旁边的小剪刀,把上面的刺一根根地清理干净,这才递给杨可晴。
看着她又要插花又要顾着小姑娘不被刺扎到,端王爷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最终,他看不下去了,无奈地道:“你们这样,天黑了也弄不完。不如我来做,你们去玩吧。”
说着将元槿拉了起来。
双手相触,不过一瞬,就松开了。
但是那温热的体温,尚还留在指尖。
元槿猝不及防被拉了这么一下,心下郁闷,怒瞪他。
蔺君泓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色镇定地任由她看。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杨可晴已经欢欢喜喜地让侍女们把剩余的花枝和花瓶尽数拿来了,摞了满满一大堆。
蔺君泓和元槿这才知道,刚才她们见到的,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这些后拿来的,才是大头。
杨可晴发现了蔺君泓的震惊,小心翼翼问道:“小舅舅,你会帮我的,哦?你……真有那么好心?”
蔺君泓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干笑着退了几步,高喊道:“多谢小舅舅。小舅舅你最好了!”拉着元槿撒腿就跑。
离开石桌有个几丈距离后,杨可晴神神秘秘地和元槿耳语:“槿姐姐,我发现,刚才你插花的时候,小舅舅在偷看你呢。”
“嗯?”
“真的。你有没有发现,小舅舅对你,挺特别的!之前你没来的时候,他不帮我。你来了,他才肯出手呢!”
元槿无奈地摇头,“乱说什么呢。”
她倒是没觉得蔺君泓对她有什么不同。
堂堂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她又没甚特别的。要说两人之间的渊源,不过当初被恶犬吓到了那一次罢了,当不得什么事。
看她看得久了……
可能是因为这衣裳是他送的。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总得好好瞧瞧效果怎么样吧。
元槿把自己身上这裙衫的来历和杨可晴大致说过之后,杨可晴就也歇了刚才那种八卦的心思。转而拉着元槿在小花园里跑开了。
两人玩闹一番,气喘吁吁地停下歇着。元槿环顾四周,视线不由得就落在了石桌前的挺拔少年身上。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插完了一半的花。原因无他,端王爷用的办法和她们都不同。
她们是把手头的那一瓶插完了,再去插下一瓶。
蔺君泓却不。
他是把瓶子摆了满满当当一石桌,然后捡起花枝,随手把它们往各个瓶子里丢去。
只是,他做得看似随意,好似全然没用心,但插的每一株花都恰到好处、正好在它最合适的瓶子里、最适合的位置。高低错落间,韵致顿生。
元槿在这边悄悄地看,却不知,有人也在悄悄地留意她。
蔺君泓看似在紧盯着花枝,但是心思却都用在了余光之上。
他目力本就极好,在军中战场的紧张氛围中历练多难后,更是眼睛毒辣。仅仅这样用眼角余光看着,也能辨清她在望向这边。
在她的凝视下,之前两次和她肌肤相触的感觉,就这么腾地下出现在了他心里,让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只是,明明紧张得脊背上手心里泛起了湿意,他依然努力强压下去,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在没多久,女孩儿就调转了视线。
端王爷方才能够舒一口气,缓了缓心神。
轻拈着指尖的水汽,蔺君泓微微侧过脸去,看着那花丛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发现了自己的举动后,他蓦地一顿,硬生生收回视线,蹙起了眉。
为什么刚刚她看他的时候,他不回望过去,偏偏她不看这边了,自己反倒要去瞧她?
……真是怪事。
蔺君泓手里的花枝所剩不多的时候,有丫鬟来禀,说是太子妃要见邹三姑娘。
元槿就和端王爷、小郡主道了别,按照小丫鬟所说方向而去。
眼看着两人将要离开,蔺君泓心里一动,将小丫鬟唤了回来,另派了人去给元槿领路。而后问那小丫鬟:“长公主是不是和太子妃在一起?”
“没有。葛家的老太君来了,长公主去迎接了。”
“那邹家的长辈可有在太子妃那边的?”
“邹老太太在那里。”
“太子呢?”
“婢子不知。刚刚还没到,许是在路上。”
蔺君泓捏着花枝凝神片刻,扬声唤来了繁英,叮嘱道:“你去太子妃那边看着。若是有什么异动,即刻禀报。”
丫鬟口中原本应该和太子妃在一处的邹老太太,如今却是正在往院子外面走。
蒋妈妈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有些担忧地道:“等下三姑娘就要过来了。这样丢下他不管,会不会不太合适。”
“什么叫‘丢下她不管’?不过是让她和旁人说会儿话罢了,有什么可怕的。”老太太半是怨半是真的说道:“有太子妃在,槿儿会出什么事?更何况……”
老太太气定神闲地道:“更何况,有宁扬在,谁都不敢乱来。”
邹宁扬便是元槿的父亲,邹大将军。
邹大将军威震四方,他的女儿,没有人敢随便乱动。
即便是太子,也不行。
蒋妈妈心下稍定,可,还是有些担忧。
她不知道三姑娘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里没底。
老太太望见她这忧心到了极致的模样,暗暗喟叹。
对于这个大半辈子都跟了自己的人,老太太素来是极其信任的,而且也不愿她一把年纪了还忧心至此。考虑了下,终是提点到:“我们在的话,有些事情太子妃不好放手去做。倒不如先行离开,太子妃也好便宜行事。”
“我们在又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
蒋妈妈忽地一顿,没敢继续往下说。
刚才她分明听到丫鬟来禀,说是太子来了,正从大门往里赶。
接着,太子妃就遣了人去叫三姑娘。而老太太,也主动提出告辞。
太子妃并未挽留老太太。哪怕一句,都没有。只是叮嘱老人家走路的时候小心。
蒋妈妈心中一紧,强压下心神剧震的恐慌感,语气平静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您想的是太子府后院……”她伸出两指比划了个“二”字,“……的位置?”
话一出口,她赶忙解释:“奴婢也是怕不知情由的话会坏了老太太的大事。而且,老太太透点口风出来,奴婢往后也好配合行事。”
两人几十年的情分了,她在老太太跟前,早就不用再自称为奴、自称为婢。
这样子,已经将自己放到了最低的姿态。
老太太叹道:“你何必如此?你以为我还信不过你吗?”
老太太想了想,先是颔首,而后又摇了摇头。
“之前是杺杺,打算的是这样。”老太太轻声说道:“如今换成了槿儿,倒是不必如此束手束脚,可以更进一步。”
“可是太子妃……”
“她想的自然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只不过,几年后的事情,她也做不得准。”老太太话只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了。
有些话,即便是对着蒋妈妈,她也不能说出口。
可是,虽然老太太未将话说透,但蒋妈妈跟随老太太许久,又怎会不知老太太惯常的行事习惯?
仔细一想,蒋妈妈的脊背上就泛出了一层冷汗。
老太太分明是想和太子妃虚与委蛇,一边借了太子妃的手来让三姑娘和太子接触、让太子对姑娘愈发上心,另一边……
几年后?
太子妃的身体很差。这半年来,愈发得不好了。说不得多久以后,她那位置就会空出来。
三姑娘还小,等上几年再嫁,也是使得的。
蒋妈妈偷偷觑了眼老太太,见她气定神闲一派的雍容华贵,心里打了个突,半个字也不敢多提了。
元槿到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屋子里喝茶。旁边一个小男孩在抱着个布包做的球在玩耍。
丫鬟扬声通禀后,元槿刚要迈步前行,不知怎地,屋里的小男生忽然发了怒。他叫喊一声后,猛地扔下手里的布包,突然冲了出来。
他跑的速度很快。到了门槛的时候,想要收步跳过去。谁知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跳起的也不够高,眼看着脚尖被勾住就要面朝下地直直栽倒在地。
屋里一片惊呼声。就连太子妃,都猛然站了起来。
幸好元槿就在小男孩的身边,伸手过去抱了他一把,让他免于摔倒。
小男孩显然受到了惊吓。被元槿放到地上站好的时候,满脸通红,眼睛里聚起了雾气。
但是,他仍然坚持着没有哭出来,反而朝元槿认真说了声“多谢”。这才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了出去。
丫鬟们喊着“小殿下”,急急地跟了上去。
元槿这才知晓,刚刚的孩子就是小皇孙。
“真是抱歉。这孩子脾气不太好,让你见笑了。”太子妃忧心地看了一眼外面,与元槿说道:“我不过是告诉他,等下我和太子都有事,让他自己过去午宴,他便生了气。”
元槿看到太子妃眼中无法遮掩的疲惫,心中暗惊。
距离上一次相见,不过那么短的时日,太子妃的病态竟然又严重了几分。瞧上去,倒是有些不太好了。
她忙垂下眼帘,遮去所有思绪。缓了心神行了礼后,这才笑着说道:“小殿下很好。只是可能想与您多待会儿,方才如此。”
她赞扬小皇孙时说的是实话。
小家伙在那样受惊了的情形下,还不忘给她这个出手相助的人道谢,说明家里人把他教得很好。
她是真的觉得这孩子不错。
太子妃听元槿赞扬自家儿子,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脾性很好。
女孩儿本就漂亮,在这样极美衣衫的映衬下,轻灵又雅致,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而且,她的眼神澄澈湛然,不含丝毫杂质,所言既是心中所想。
太子妃暗暗颔首。
漂亮,能让太子收心。善良,能放心让她和儿子相处。
这三姑娘,怕是最合适的一个了。
太子妃心下欢喜,面上就带出了笑意。赶紧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拉了元槿在她身边坐下,握了元槿的手,亲切地和她说话。
因着邹元钧说过,最好和太子府保持距离。因此元槿凑着太子妃不注意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然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太子妃并未多想。毕竟身份稍低的人回退到下座去,也是懂礼节的一种表现。她只当元槿是太过于重礼了。
不过,元槿坐了会儿后,却是觉得眼前的情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太子妃分明和她没有任何的话题,为何还要这样耐着性子和她闲扯?
看似是在聊天,但看太子妃不住地望向外面的情形,更像是在等某个人……
而且,原本说的是祖母也在这里,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元槿暗惊,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快速地思量着,准备寻了借口离开。
太子妃听了她的话后,笑问道:“是不是妹妹和我说话说累了?”她轻轻一叹,“也是。我这人其实无趣得很,总是和小姑娘们说不到一起去。”
“并非是您的错。”元槿说道:“只是我找祖母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辞了。”
太子妃按了按她的手,笑道:“你和我不必如此客气,在我面前也不必如此拘谨。只是我这会儿正好无事,妹妹不如陪我一会儿。”
元槿心意已决,继续推辞。
太子妃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
虽然她想找一个助力,但,那得是听话的助力才行。
时时处处都要与她对着干,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不过……
看到身边女孩儿那绝色的容颜,她又有些心软了。
也罢。就她吧。
这等绝美之人放在后院,才能让太子的心和行为举止都收敛些。
太子妃正快速思量着,门外一个丫鬟急急进了屋。被太子妃呵斥一声后,她脚步慢了下来,脸上焦急的神色却丝毫不减。
待她走到跟前行过礼后,太子妃方才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丫鬟看看元槿,又看看太子妃,举棋不定。
太子妃微愠道:“说!”
“禀太子妃。太子这会儿怕是来不成了。”
“来不成了?”太子妃猛地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太子行至半路的时候,偶遇端王,被王爷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