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叙白不经意地一抬眸,看到了不远处墙角边滑落下来的熟悉的浅青色衣袂,迎着风,微微飘曳。
像是孤独的精灵,无助地飘零。
温知故不知道自己靠在墙边站了多久,她听着父子俩低低的说话声,缓缓慢慢地俯下身来,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目光有些呆滞空洞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黑暗,除了簌簌的雪花飘落下来,什么也看不见。
可却仿佛有无限的凄凉肆虐地席卷了她的整个身心,让她那颗心怎么也定不下来,无处安放。
她满脑子都是纪叙白的那一句“爹爹在等娘亲回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一幕,纪叙白坐在石阶上迎着风雪,咳嗽着,孤寂清冷的身影,他说他在等她。
他又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会回去……
她会走的,她怎么可能不会走。
凌雪都回来了,她怎么可能还要留下来……
她是一点也不想有任何被纪叙白抉择,她就这么清高,想要的,一定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接受不了纪叙白的心里还有着一个凌雪,尽管她知道这不是纪叙白的错。
可就是不能接受。
就像她当年对纪叙白一见钟情,得知了他喜欢凌雪的事情后,便甘愿就此却步,独自咽下那份喜欢。
她想要的爱情,从来就只是我和你,被任何别的人插足进来,她都觉得变了质。
更何况……
更何况,这个人是凌雪。
是让她几度陷在噩梦当中的凌雪。
面前忽然停住了一双白色靴子。
很熟悉,是她按着纪叙白的尺寸做的靴子,靴边镶着淡淡蓝色的流云繁纹,再往上看,是雪白长衫垂下来的一双修长的腿。
纪叙白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宁静平淡,线条冷峻好看的脸庞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不过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风雪底下,单薄的身姿清冷矜贵,他并非是带着情绪过来的,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优雅文静,他还是那个令人敬仰的纪太傅。
只不过失态的那个人变成了温知故。
她蹲在墙角边,微微仰起头,像个被人丢弃的可怜孩子,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是一下子流下来,而是慢慢地涌动,慢慢地凝聚到眼眶里,终于盈满,一大颗眼泪珠子从眼珠子中央落下去。
纪叙白静静地看着她,一动没动。
他越发的冷静,薄唇轻轻地抿着,全然瞧不见半点的情绪。
温知故忽然无法和这样的纪叙白对视下去,她撑着冰冷的墙,起身要走,但大概是在地上蹲了太久,起来的时候,温知故脚一崴,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一栽,顺势扑进了纪叙白怀里。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动。
她听到他心口窝子的心跳,她仿佛听到了痛苦,于是自己也死死地咬紧了嘴唇,生怕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终于,是纪叙白先低下了头,他低垂着眼脸,安安静静地瞧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问道:“你跑哪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