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上到床榻上看了一眼被子底下的数暖,也挺为难地说:“小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又碰上了早产,这事怕是难办。”
轩九红着眼眶望着大夫说:“我不管如何,他们母子必须平安无事!”
大夫“嗯”了一声,当即写了药方让手下去熬药,又让产婆帮着数暖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替她施针,过后又交代了产婆一些注意现象,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陈伯,陈伯看得出大夫是有话要私下跟他说的,便跟着走了出去。
“两个人都保的难度太大了,她自己没什么经验,心里又抑郁不平,对孩子伤害太大了,你们得告诉我,要保大人还是小孩安全?”
纵使陈伯再沉稳,这会也老泪纵横,他强作镇定地开口问道:“若是非要保住两个人呢?”
大夫很明确地告诉他:“若是非要如此,到最后可能两个人都保不住。”
……
雷声还在轰隆隆地响着,屋子里不断地传来数暖的痛苦叫声,疼到了歇斯底里的。
轩九不能进去,只能在屋外头还敢,“他快回来了,公主你再坚持一会!”
数暖一开始是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的,所以哪怕在这样冰冷的夜里痛到浑身冒冷汗,仍旧死死地掐着身下的被褥,指甲几度被床榻磨得损裂了,却还要咬紧牙关撑下去。
产婆跟她说,“姑娘别怕,即便……我是说,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别想太多……”
数暖红着眼眶望着她,又不可置否地望向门外的方向,她的眼睫湿漉漉的一片,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珠子便滚落在脸颊上。
婢女把汤药递了上来,数暖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挥手将汤药扫落在地,嘶声叫道:“滚……滚开……不要碰我的孩子……不准!我不准……”
“数暖!大夫说你和孩子只能留一个,你明白这个意思吗?”轩九在门外死死地按住门板,也血红了双眼,想进去又不能。
数暖又痛得在枕背里仰直了头,微微张着苍白的嘴唇,还在痛苦地叫着,她攥紧了自己的小手,握成了拳头,一下又一下无力地打在身侧的床榻上,她流着泪,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我,不准。孩子……不活……我……也不……活……”
她说着,缓缓地转头,看着产婆,紧紧闭了闭眼睛,眼泪流下来,小声哀求:“求你们……”
产婆也被这样一个坚韧的小姑娘感动到湿了眼睛,抬手拭泪,点点头道:“好,姑娘,老身我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可你也要争口气,行吗?”
数暖虚弱地几不可见地点了头。
情况突变,大夫又只能冒着风险进来给数暖针灸催产,在外头的轩九眼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实在忍不住蹲在门口抱头无声落泪。
他不敢去想数暖会是怎般撕心裂肺的痛,那样小的身躯,哪有这么多血让她不停地流……
可哪怕痛到这种程度了,她却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