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反而是世子妃,”
萧景姒会武,知道如何在水里护住胎儿,只是,对自己却不管不顾。
楚彧音色有些急:“她怎么了?”
宋长白思忖后:“可能是摄入了太多湖水,体内似有一股力道在冲撞心肺,恐怕世子妃会伤了心脉,致使落下病根。”
那股力道,绝不简单,他言明不了,料想常山世子定是心里有数。
楚彧沉吟不语,片刻:“等她醒来,你告诉她,一切安好。”
“老夫明白了。”收拾好了药箱,宋长白不禁询问了声,“世子爷你状态不好,可用老夫替您也诊诊脉?”楚彧的呼吸声,一听便知,重症在身。
“出去吧。”
声音听起来,也不堪负重,恐怕是心疾加剧,情况不容乐观,只是楚彧却还是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
罢了,宋长白道了句‘告退’,便出了寝殿。
待宋长白走远了,楚彧对外唤了声:“菁云。”
“尊上。”
帘帐垂着,楚彧并没有出来,外面隔着珠帘,楚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待会儿替我疗伤助我恢复原形,不要让阿娆看出来异样。”
菁云不放心,分外谨慎:“尊上你是要?”
“我的内丹在反噬,我怕阿娆的身子承受不住。”
菁云惊愕,原来,世子妃体内的冲撞力竟是内丹反噬,那么世子爷是要……菁云眉头一皱:“尊上,你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北赢万妖之王的内丹,不死自愈,虽能保命,可萧景姒并非原主,势必遭反噬,她到底只是人类,承受不住内丹防御时的反噬之力。
可是,萧景姒总归有内丹护体,便是伤了心脉,也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丢了性命,也损不了寿命,
何必要以身引渡。
楚彧态度没有丝毫缓和,不容置喙:“你设下屏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多说无益,菁云除了摇头叹气,还能怎么办,他家妖王尊上就是这样,宁愿自损三分,也不愿意让萧景姒痛上一分。
这样谁看都亏本的买卖,楚彧义无反顾。
流苏帐中,楚彧俯身,亲了亲女子紧锁的眉头:“阿娆,乖,很快就没事了。”
他将唇落在她唇上,有淡淡蓝光流动。
北赢妖史有记:妖族内丹可自御,亦会反噬,相辅相成,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化、可渡。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菁云在屋外急得走来走去,待到屏障内的强光消散,他才急急跑进屋子里。
楚彧撑着身子下了榻,伏在一边便吐了一口血。
“尊上!”
楚彧抬抬眼。
他立马会意,不敢吵着还在昏睡的萧景姒,便扶着楚彧坐到一旁的小榻上:“您可还撑得住?”
楚彧现出了半妖原形,那双蓝色的眸,竟几乎淡得透明,撑在软榻上的手,白的没有一丝红润。
他点头,道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没有内丹却承了反噬之力,也就只有妖王大人敢这么玩命,要是别人,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便是这个时候了,楚彧想的还是他的女人。
他命令菁云:“不能让阿娆看出来,你助我幻形。”
“是。”
大概真的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楚彧倒在软榻上,缓缓合上眼,耳朵与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昏睡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告诉她。”
这么会心疼萧景姒,为什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菁云都觉得心头像针扎似的,很不舒坦。
菁华是后半夜回府的,见世子院外设了屏障也不敢贸然闯入,在院子外面等到了天光破晓,菁云才一身疲惫地从院子里出来,看他那副神色,情况便不妙。
菁华追上去问:“爷怎么样了?”
“连人形都幻不了,我刚刚助爷幻形,状态很不好,可是世子妃没醒,爷也不肯去歇着。”菁云揉揉眉头,满脸愁容,“再这么下去,别说十年,我怕爷连五年都撑不过去。”
菁华深思了。
“菁华,你传信去西陵,给夏和下战书,爷下了令,绝不议和,战到夏和国破为止。”
伤了妖王尊上的女人,这笔账,得讨,连本带利地讨。
菁华点头:“那只蛇妖,老子都想刺她七寸。”
萧景姒是次日午后才醒来的,楚彧便睡在她身旁,睁着眼,正在看她。
见她醒来,楚彧撑起身子,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阿娆,还难受吗?”
她摇头,伸手拂了拂楚彧的脸:“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指腹摩挲着楚彧的下巴,她的声音有些哑,“都不好看了。”
还是那样倾城的一张脸,带着病态的苍白。他没有束发,随意披散着,下巴有些许胡渣,分明没有生出白发,他皱眉时,却那样苍老。
楚彧抓过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你再这么吓我,我怕不是变老,是被你吓死。”
萧景姒蹙眉,捂住他的嘴:“不准说死。”
楚彧笑着点头,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怕她不见了似的,他一直不撒手。
“楚彧,孩子,”萧景姒下意识便去摸肚子,有些慌忙,“孩子怎么样了?”
楚彧按住她的手,拍了拍:“孩子很好。”
萧景姒这才松了一口气,偎在楚彧怀里沉默了许久,她还是问了那人,竟有些战战兢兢:“楚衡他——”
他打断:“我会厚葬他,会追封他,他的亲信我都会善待,他的仇我也会报,能做的我都去做。”楚彧拂了拂她的脸,目光相对,认真而专注,“阿娆,你别胡思乱想,这件事不管是起因还是结局,你都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心有不安,更不要自我责怪。”
他知道,他的阿娆从来都很心善,不像他,杀人如麻。
她叹了一声,声音荒荒凉凉:“我从来不喜欢欠人,可终归是欠了一笔还不了的债。”
楚衡的死,总归不会燕过无痕,而萧景姒的心,是肉做的。怕是日后,楚衡两个字,她便再难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是似有若无的涩。
“人情的账本来就算不清,若要究根结底,你也没有亏欠。”楚彧捧着萧景姒的脸,用手抚平她眉间的阴郁,他说,“阿娆,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给他上一柱香,道完谢,便罢了。”
她红了红眼,点头,说好。
把压在心里的石头,放在那人坟前,留一段不时常想起的记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他哄她睡,她却怎生都睡不着,问了楚彧好多遍,他可好。
楚彧说,他很好。
她不放心,说要请宋长白来给他问诊。
楚彧都依她:“阿娆,你现在是孕妇,不要操心太多。”
提到孩子,萧景姒眉头的阴郁便散了,握着楚彧的手,放在腹部,又揉了揉,然后开心地问楚彧:“摸到了吗?我们的孩子。”
看得出来,萧景姒很喜爱腹中的孩子。
楚彧将手抽出来,闷声闷气地说:“阿娆,我不喜欢他了。”
萧景姒唇边的笑,僵了:“为何?”
“还未出生便开始让你受苦,我不喜欢他了。”他坐起来,盯着萧景姒平坦的肚子,目光复杂,像数落,又像抱怨,还有些无可奈何,楚彧说,“阿娆,我不喜欢孩子了,我也不想要猫崽子了,女儿都不要了,我不喜欢你为了孩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我也一点都不喜欢这世上有一个你爱护他胜过爱惜你自己的人,你不能忘了,没有谁能比你重要,即便是我自己。”
哦,他不是不喜欢,是迁怒吧。
萧景姒笑了笑,知道楚彧闹性子,也不驳他,乖乖点头:“嗯,我记住了。”
答应得倒好听,只是他哪里不知道他的女人重情。
“你每次都这么答应,若有下一次,还不是总拿自己去冒险。”楚彧想了想,认真严肃地说,“不行,以后绝对绝对不能把你放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以后我去哪里我都要带着你,就算你不去,我绑也要把你绑去。”
虽这么说,但是,楚彧哪一次拗得过萧景姒。
既然说到这个份了,萧景姒坐起来,靠着床榻瞧楚彧:“那你呢?”
楚彧一脸无辜,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萧景姒眼底没了笑意:“你分明答应了我不随意催动妖法。”
楚彧有理了:“怎是随意,阿娆可是我的命,身子再重要,也比不得性命啊。”
“……”
她竟无力反驳。
楚彧怕惹她生气,又凑过去,讨好地蹭着她,抱着她不撒手,然后又有点好奇,趴在榻上盯着萧景姒的肚子瞧,这么瘦小,怎么装一窝猫崽子?对此,楚彧觉得神奇又难以置信。
她有点担心,问:“楚彧,你真的不喜欢我们的孩子了?”
楚彧一本正经:“是阿娆你生的,我还是不会嫌弃的。”他解释说了,“你这么爱护的小猫崽子,又是我的种,我还是会好好养的。”
听起来诚诚恳恳,也认认真真,可萧景姒总觉得,听着哪里不对。不过还好,他不会丢掉,听菁华说,北赢妖族的亲情观大多不重。
楚彧又说:“不过,”
不过?
萧景姒皱眉,甚是担忧。
他口吻很严肃:“阿娆,我们就生这一窝,不管生出来有几只,公的母的都无所谓,你再也不要生了,生孩子太危险了,你这性子,又总是不顾自己,我怕你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