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嘴角那抹嗜血的笑意始终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弧度,而卡在梅子脖颈上的大掌却在渐渐用力,再用力……
梅子的脸色因为窒息,渐渐从白变红,又从红变紫……
而即便是此种环境下,梅子的嘴角却还倔强的弯起了一抹嘲讽不屑的笑意来。
渐渐的,梅子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心脏都跳动得微弱了起来。
于是,思维混沌的那一刻,梅子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而支撑整个身体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梅子就如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玩具娃娃一样,在蒋伯同的大掌下飘零。
一滴泪从梅子的眼中落下,却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她给生命最后的告别礼。
梅子想,也许……
死,并不是一件坏事吧!累了,真累了,兜兜转转与命运抗争了那么多年,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悲惨命运。
死了,也就不用痛苦伤心绝望了。死,现在对自己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坏事。
这一刻,梅子真的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会死在蒋伯同的手中了。
那滴冰凉彻骨的泪滴落在蒋伯同的手上,让蒋伯同之前绷紧的手为之一僵,掐着梅子脖子的力道顿时就泄了下来。
其实,蒋伯同没有想过真的要掐死梅子,若是梅子死了,他岂不是要陪上自己的命,他还没有活够,他的举动不过是生气她逼婚,想吓吓她而已。
只是,他没有想到梅子竟然会丝毫不惧怕死亡,可以用那么坦然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梅子的平静和淡然,差点就要让蒋伯同觉得他手中掐着的不是人的脖子,而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娃娃而已。
直到,那滴泪落在了他的手上,那冰凉的触感一瞬间便浇熄了他所有的怒火。
本来已经接近窒息的梅子,突然感到一股沁凉的空气灌入了腑腔,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猛的吸了几口气,大脑一下就清醒了许多。
脑中刚有意识,便开始挣扎起来,蒋伯同松开了他的手,梅子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等气顺了后,站直身体,不遗余力的对着蒋伯同那张永远不想见的脸挥去一掌……
她勾起唇角,拿上包,慢慢向门外走去……
蒋伯同站在窗前,抚着脸,看着梅子在风中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离去,看似脆弱,却又倔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而她,却挺直了脊背,骄傲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枯黄的落叶一片一片在风中飘零,打着卷儿不甘地坠落在地上,所剩不多的绿叶却高傲地挺立于枝头,在飒飒寒风的摧残下无奈的摇摆着、晃动着,不知是要挣脱树枝还是要摆脱风的抽打?让人心中平添几许无奈和忧伤。
怕自己的异常反应引起别人的怀疑,沉沉夜色中,梅子独自一人坐在树影中,身边是一滩呕吐物,腹中空的难受,胃一阵阵惊鸾,眼中泛着泪花,瑟瑟寒风吹的她青丝飞扬,衣衫啪啪作响,身上冷意深深,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想让自己暖和点,却觉得温暖是那样遥不可及。
手里紧紧攥着打胎药丸,无尽的酸楚、痛苦和恐惧淹没了梅子。她是多么期望这个孩子能够在父母的祝福中来到人间,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爱这个孩子,是那么想留他,可有人却不愿意他来到这个世上。自己不能自私地把他带到这个会给他带来无尽痛苦和伤心的世上来,那种日子自己已经过够了,没有权力让无辜的孩子也去过那种日子。
梅子宁愿自己伤心难过,也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没有勇气做未婚妈妈,让孩子将来在世人的白眼中痛苦生活,恨她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遭受那些他不愿意却不得不遭受的痛苦。她只能忍受一切痛苦打掉这个孩子——她的折翼天使。
梅子绝望地看着手中的药丸,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惨白,眼中是一片死寂和灰暗,浓的化不开的恐惧和悲哀紧紧地攫住她的心,她颤抖着手把药丸放进嘴中,慢慢吞了下去……
吃过药丸的第三天,按医生的嘱咐到医院去吃最后一次药。
妇产科门口,有两对也是来打胎的男女,一个女孩满脸的紧张恐惧,紧紧地抱住男孩的手;另一个女孩偎在男孩怀中,任由男孩子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梅子木然地看了看他们,凄楚地走进了产室。当医生得知她没有人陪同时,一脸轻视不屑的表情,让她去买卫生纸,梅子拖着不适的身体,脚如踩在云端一般,步步虚飘地买回了卫生纸,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丝笑,在与她的天使告别。
产床上,一缕阳光静静地洒在梅子身上,身子的剧痛,好似无形中有好几只大手把她向不同的方向拉扯,痛的她呼吸困难,意识模糊,闭了双眼,任泪水孤寂地滑落。
一小时后,疼痛减轻,梅子睁开了眼,医生让她去卫生间取回流下来的东西,看是否完整。如果完整就可以走了,如果不完整再做刮宫手术。
梅子扶着墙,满头大汗地挪去了卫生间,她处理干净身上,没有看一眼流下的东西,她实在没有办法去看,那是被她抛弃的孩子啊!至于完不完整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什么对她都不重要了。
她出门,没有再回产房,迎着太阳,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