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侥幸能活下来,她放弃执念,跟着心走。哪怕只获得几天的幸福,而遭受后半生的苦难都认了,说明她命该如此,她不再与命抗挣。
终于,厉杰爬到了突出的巨石下,从包里掏出一只类似射钉枪的工具,把一根连着强力钢丝的钉子射进了巨石中,把腰上的绳子与钢丝连在一起,开始迅速往上拉梅子。这时,一阵铺天盖地的雪浪朝他狠狠砸来。
他大吼一声:“梅子。”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拉绳子……
不知过了多久,厉杰幽幽转醒,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静静地感觉了一下,动了动手脚,还好,都健在,也没有痛疼感。身上的绳索在,背后的菡菡也在,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他吃力地拔开头顶的雪,见还在突出的崖石下。试着站起身来,极目眺望,四周一片寂静,白茫茫一片,静谧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雪花仍在悠悠地飘扬,只是很小了。
这才发现,原本山崖下的沟壑已经被雪填平。白茫茫的雪域中,哪里还能看到车、路和曾经的花草树木,梅子的身影就更不用提了。他猛拉腰上的绳子,根本拉不动分毫。大吼一声“梅子……”脑子一懵,一股闷气堵胀着胸口,疼得无法言说,跪坐在了雪地上。
如果他最后那一把没有把梅子拉到崖底,失去头顶上那块突出的山崖卸力,被这种山崩地裂、力逾千斤的雪浪挤压,不死也要受重伤,梅子哪能受得了。
呆愣了片刻后,他立即开始用手在雪地上飞快地挖了起来,扒拉出他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支手电筒,一把小巧的兵工铲,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顺着绳子不停地挖着,挖出去三四米的样子,终于见到了静卧在雪地里的梅子。
可她周围的雪却掺杂着点点滴滴的鲜红,犹如盛开的红梅,是那般刺目显眼。他的脸倏的变了色,飞扑过去,把梅子抱进怀里,手探向她的鼻端,还好,有呼吸,只是比较微弱,应该是压在雪下窒息造成的,问题不大。
厉杰松了口气,检查梅子身上,只见她左手的手套掉在雪里,手上血迹斑斑,拿起来一看,被石头划破了一条口子,不是太严重,应该是被他最后大力猛拉时碰在石头上造成的。
他把梅子抱到崖石下,取下她背上的背包,解开她和自己腰上的绳子,把菡菡放下来。清理了她身上的雪,轻轻摇晃着她,着急地呼唤道:“梅子,醒醒。梅子,醒醒……”
不知唤过多少声后,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雪花撒在她的脸颊上,星星般黑亮的眼睛里无风也无波,只有大劫过后的通透和从未见过的平静。
乱蓬蓬的头发间夹杂的星星点点的雪已经化了,雪水顺着头发从额头流下,留下一道道痕迹,一绺长发调皮地耷拉在嘴唇上,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她对着那绺头发猛吹了一口气,头发扭动着身姿不甘地飘落到颊边,“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咧了咧嘴角喃喃地说。
他伸手抹去她额头的雪水,一把把她紧紧搂进怀里,流下了泪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说:“没事,没事,我们都没事。”他明白她的意思:有他在,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怕。此刻,他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他抹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加雪水,让她起来走走,感觉一下除了手,还有没有哪里有舒服。她走了走,伸了伸胳膊、腿,都还好,只是左胳膊有些痛疼,他帮她捏了捏,确定骨头没有伤着。把胳膊从羽绒服里拿出来,衣袖拉上去一看,皮肉没破,只是淤青红肿了,应该是被石头刮的。
他从包里掏出外伤药给她胳膊和手上涂抹上,包上纱布,帮她穿好衣服,戴好手套。然后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温柔地说:“车被埋了,没地方取暖,我们只能等待救援。等待救援期间最好能找个山洞,升点火,以我们的食物等一个星期也不会有问题。”伸出一只手轻轻梳理着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擦去她脸上的污垢。
她静静伏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自己的心跳也慢慢跟上了他的速度,渐渐的,便好似两个人,拥有着同一颗跳动的心。
“你和菡菡钻被子里等我,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
听到他要离开,她紧张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不要与他分开,一刻也不要。
他也不想与她们分开,怕他不在期间她们有危险。但他知道周围恐怕有更大的危险,他必须先去探一探。
他暖暖地笑着,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后半夜天会更冷,不取暖你们会坚持不住的。我回来前,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声。”
她没有松手,也没有吭气,只是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在黑暗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样的她让他很享受,但他知道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他必须找到取暖的地方。
不舍地捉住那只不安份的手,用牙在指尖上轻轻咬着,咬的自己心头麻酥酥的,忍不住深深吻上了她的唇,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松开。眼角眉梢全是笑,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一副吃到什么美味没有尽兴的痞样。
看得她又羞又恼,心咚咚乱跳,轻轻搡他一把说:“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气温越来越低,这里无遮无拦,厉杰不敢再耽误时间,起身把所有的工具一一收进包里,背在身后,在梅子前额轻轻一吻说:“我走了,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