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装作忽然想起来的模样,大声对她道:“奶奶,这人会认识宅子里侍候的人,不是咱们家里的,就是跟咱们家相熟,常来常往的。他爱蒙面,多半是怕人认出来吧?可咱们家里没几个男仆是身材高大还会武的呀?只有玮哥儿那边的鲁先生,还有几分象。”
赵家老宅里,目前确实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描述,又是仆人们不熟悉的,那就是张氏给孙子赵玮请来教授武艺的西席鲁先生。而这位鲁先生,又偏偏那么巧,今日上午就离开了赵家老宅。据守门的说,他是出门散心去了,无人知道他的去向,还至今未归,没法证明自己没有收买过厨房的媳妇子和送菜的小丫头。
钦差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可疑的人选,别人可能会疑心这位鲁先生有问题,可他是宫里来的人,自然知道这鲁云鹏乃是广平王亲卫,专门留下来保护赵老夫人祖孙的,早上人家离开时,还曾跟他打过招呼——他不是出去乱逛,而是去松江府那边“访友”了。人既然不在奉贤,又怎会收买人做假证呢?
钦差怀疑蒋氏与红绫是故意让他们怀疑到鲁云鹏身上,而不再追查真正去接触媳妇子与小丫头的人是谁。如果他真的相信了她们的话,又不知道鲁云鹏的身份和去向,只会以为是张氏命孙子的武艺师傅收买小丫头,在送的食材里渗了毒药,意图毒死赵炯吧?
但这个人如果真的奉了张氏之命收买小丫头,假装成送食材的人下毒,又怎会收买厨房的人做假证指证张氏呢?这明显是自相矛盾的,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破绽。
他有些不客气地斜了红绫几眼,又瞥了瞥蒋氏,阴阴地笑道:“赵大奶奶放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做了亏心事的人,是瞒不了人的,这下毒嫁祸之人是谁,咱家一定会查出来,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他对随行的士兵下令,立刻搜索赵家老宅和附近街道、客店、民居,又跟赵氏宗族打声招呼,让他们配合,一定要把这个可疑的人给搜出来,那被收买的媳妇子夫妻俩,还有小丫头,都带着去认人。搜人的时候,对蒋氏带来的男女仆妇,要重点搜索。
蒋氏心下一惊,勉强笑了笑:“宫使此话是何意?”
“大奶奶别误会,咱家只是觉得,要害赵炯的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要等到您来了老宅才下手,兴许就是以赵家仆人的身份一路南下的呢。”钦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轻蔑,让蒋氏心头怒火大盛,无奈却不敢发泄出来。
张氏见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桃红’这种毒不常见,又出现在一个地方,对高成下毒的,必定就是想要毒害你公公的凶手。你无法解释三天前为何连夜将高成叫去了你的院子,是最有嫌疑对他下毒的人。你还装什么无辜?赶紧想想要如何为自己开脱吧!”
蒋氏连忙辩解道:“孙媳妇冤枉!老夫人怎能如此污蔑我?!我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公公?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小的仆人下毒?这完全没有理由!”说着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是为了灭口吧?”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众人一怔,转头望去,却是秋叶一手抱着赵琇,一手牵着赵玮来了。张氏眉头一皱:“胡闹!你们来做什么?!”
刚才那话是赵琇说的,她连忙道:“祖母,哥哥和我怕你被人欺负,所以特地来帮你!”她示意秋叶放她下地,稳稳地跑到张氏面前,拉着对方的手说:“祖母,这个高成不是大堂嫂的心腹吗?您以前跟我们说过的。”
张氏瞪她一眼,抬头对钦差道:“我确实说过。高成原是赵玦之妻的亲信之人,从一介小小长随做到管事位上,都是赵玦之妻提拔的。南下之前,他忽然被调到赵炯身边,我也很吃惊呢,听说一路上都是他在向赵炯进谗言,让赵炯对小儿下毒手。”
钦差恍然大悟,有些好奇地看着赵琇,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赵姑娘的意思,是你大堂嫂指使高成在你伯父面前进谗言,又怕他泄露了秘密,所以要灭口么?”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赵琇大力点头,又跑到蒋氏面前,昂着头看她:“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死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你明明还巴结我祖母和爹娘来着,你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别把你儿子害死弟弟的事说出去,我祖母还答应了,你当时明明很感激,还说要在大伯父大伯母面前为我们说好话,让他们别再为难我们了,为什么后来又要派人来害我们?”
蒋氏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会被小孩子当场揭开,一时措手不及,惊慌地看向了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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