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着仆役将座屏轻轻放下。
座屏上覆盖着绸布,更让人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太学文会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背书再厉害,也不过考个明经罢了。”那士子喘匀了气,便信口雌黄道:“我们考进士的,还是靠诗赋。所以这一局,我们考才情、考诗词功底。”
“这些东西怎么考?如何服众?”嘉佑学社马上反对道。
“所以么,我们要用到这个!”那士子说着,一把扯下绸布,露出一面写满了字的屏风道:“这是一幅南北朝苏蕙的‘璇玑图”总计八百四十一字,纵横各二十九字,无论是纵读、横读、斜读、交互读、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读,均可成诗,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甚是绝妙,广为流传,我想二位解元都该耳熟能详吧。”
‘哗……’观众们先兴奋起来了:“原来是璇玑图啊,据说里面有三千多首诗!”
“你能解出多少首?”
“八十首。”
“太逊了。”
“那你呢?”
“九十二首!”
“也不怎么样……”
很显然,这道题比背账册要更吸引人,毕竟大家是书生不是账房。而《璇玑图》确实如那士子所言,热度非常,几乎所有人都解过,只是限于能力,憋到内伤,也大都只在百首以下。
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渴望,能欣赏到高手来解这《璇玑图》了——既然太学文会敢把这幅图抬出来,刘几就一定是这方面的高手。
而太学文会为了这道题,可谓处心积虑。他们先斩后奏,把屏风搬来,成功引起观者的兴致,让陈恪不得不就范。
刘几重又站到阵前。
陈恪看了看苏轼,苏轼也看了看他,脸上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陈恪揉揉鼻子,走到刘几面前。
“怎么比?”
“我们一人一首,谁接不下去便算输。”刘几道:“所接的诗出了错,也算输。”
“随便。”陈恪满不在乎的揉揉鼻头,他看着那些屏风上密密麻麻的字,眼神竟变得温柔起来。
“你先来吧。”刘几故作姿态道。
“还是你先吧。”陈恪摇摇头。
这没什么不可以,刘几点点头,便解出第一首道:“钦岑幽岩峻嵯峨,深渊重涯经网罗。林阳潜曜翳英华,沉浮异逝颓流沙。”
陈恪偷了个懒,应道:“岑幽岩峻嵯峨深,渊重涯经网罗林。阳潜曜翳英华沉,浮翼逝颓流砂麟。”
“邵南周风,兴自后妃。卫郑楚樊,厉节中围,咏歌长叹,不能奋飞。齐商双发,歌我衮衣。曜流华观,冶容为谁?情徵宫羽,同声相追!”刘几继续道。
陈恪继续偷懒道:“周风兴自后妃,楚樊厉节中闲。长叹不能奋飞,双发歌我衮衣。华观冶容为谁?宫羽同声相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对这副璇玑图的了解,远超刘几的想象。
但刘几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图上了。不间断的出招道:
“南郑歌商流征殷,廊桃燕水好伤身,旧闻离天罪辜神,春哀散粲轻神麟……”
陈恪也继续使用他的跟随策略,几乎是刘几诗一出,他的变体就跟了上来:“南郑歌商流征殷,旧闻离天罪辜神,遗哀丽意盛时沉,奸因女嬖至微深……”
刘几感到惊讶,又有些愤怒。他自幼琢磨《璇玑图》,成年后又与友人一同推敲。至今已有十余年时间,呕心沥血,才解出了上千首。本以为足以傲视群伦,谁知这个陈恪,却用这种看似不费力、但能把人气死的方式解诗。
刘几也知道,只有对这幅图的内在规律相当了解,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其实在解图的过程中,他也发现,这其中肯定有规律,然而具体是何规律,他穷尽心力也没能推敲出来。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虚心向陈恪请教,但现在双方是对手,那么只有全力一搏,寄希望于自己一千首的储备,能把陈恪拖垮。
为了不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机会,刘几加快了语速,边上负责速记的士子都跟不上。
但他这种程度的火力,在陈恪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开玩笑呢,被苏小妹、苏东坡折磨出来的青年,岂能被他拖垮了?
若果让刘几知道,这副《璇玑图》的全部秘密,都已经被一个小女子破解,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