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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问人,听说是不远的,半个小时的路程。

    径直进去门内,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一看,挂号处分为两个窗口,一个对民,一个对军人和军人家属,貌似是部队开的医院。

    老公是军人,她算是军人家属。可蔓蔓不想搞特殊,走到了另一个窗口,对民的,排在一排老人后面。

    光是挂个号,都等了大约要二十几分钟。

    前面排队的老爷子老奶奶叽叽呱呱的,都在议论什么知名教授今天亲自坐诊,所以很早过来排队挂号了。

    轮到蔓蔓时,蔓蔓对挂号处的人问:“今天有教授坐诊吗?”

    “有。”

    “可以挂那个教授的号吗?”

    挂号处的人疑惑地朝她看:“你有心脏病吗?”

    蔓蔓终于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人家是心脏科教授,她没有这个病凑什么热闹,月牙儿眼尴尬:“我挂胃肠科。”

    “胃肠科,教授也可以看的。”挂号处的人说,“不过今天已经太多人了,教授看不过来,你等下次吧。”

    “下次什么时候?”

    “这个要看我们的合作单位安排,如果想挂今天坐诊的这位教授的号,这个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如此稀奇的教授?蔓蔓纯属是好奇心,其实不喜欢凑热闹的,说:“我不是重病,没有其他医生吗?”

    “你挂内科吧。”

    社区医院没有太过仔细的分科,慢性胃肠病属于内科。

    蔓蔓取了挂号纸,走到内科,一条走廊里,内科一个诊室,在内科前面的是教授的诊室,挤满了候诊的人。

    擦过排队的老太太们时,听到老太太们议论:听说教授是个英俊的男人。

    蔓蔓囧:原来不是来看病,都是来看帅哥的。

    走着,是快走到了内科门诊,突然排队的老太太们哗然声起,听到门把转悠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的男子,何止英俊,五官精致,美若仙人下凡。

    老太太们都张开了心心眼。

    蔓蔓则是想快速抱住脑袋看哪里有个地洞可以钻,把自己掩埋起来。

    姚爷那张美得惊人的俊颜,任谁都假冒不了。

    “蔓蔓?”

    姚爷的声音追到。

    装作没有听见,再走两步可以靠岸了。

    手臂,被一只手铁实地一抓:“蔓蔓,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吗?”

    转头,扶起大眼镜,佯装迷糊,嘴巴慢慢展开个模棱两可的小弧度:“姚上校。”

    “你怎么会在这?”姚子业先是眨一下迷惑的眸子,接着是眉头一展,仿佛为她找好了借口,薄而充满魅力的唇如春风三月的笑,“你到我们单位找我们,那里的人告诉你上这里的吧。”

    月牙儿眉努力地拧了又拧,其实很想当着姚爷的面将左手里捏的挂号纸抖出来:不好意思,我蔓蔓没有卖爷的面子。

    “进来吧。陆君在等着你。”说着,姚爷是不容分说拉着她,通过一串惊呼声的老太太之间,走进了房间。

    里面刚好一个病人看完走了出去,姚子业趁此带了她进来后,关上门。

    “坐吧。”姚爷道。

    蔓蔓往四处望下,这坐哪里呢。

    一间干净且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台,冷冷的君爷坐在桌台后面,右手执一支钢笔在写字,冷眉时而蹙会儿,听到姚爷说话,抬头,冷眸像个小圆圈锁住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一抓,蔓蔓手指揪紧了背包的带子。

    有冰山在的地方,到处都像南极。

    脚底蹭下地砖,转个头,躲开冷眸的寒气,像说笑话问:“不是说教授吗?”

    “教授?哦,你是说张教授吧?他昨晚上忽然肺病发作,送到我们单位抢救,因为牢牢不忘今天本是约来这边坐诊的任务,陆君代替他过来坐诊。”姚子业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接着朝她说,“其实他们不该叫你到这边来,应该让你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在这里坐到四点就走人的。”

    “可外面那么多人在排队——”蔓蔓指着门外的手指头,略显迟疑。

    这些老太太都是来看帅哥的,要是看不到帅哥回去,是不是会大叹可惜。

    “这没有办法,他们要看的,其实是张教授不是我们。”姚爷边笑着说,边见她迟迟没有坐下,只好将君爷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她坐。

    两个爷居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知之明?

    蔓蔓在心里喟叹。

    姚爷都把椅子搬到她面前了,她不坐也得坐。

    “喝杯水吧,还有半个小时。”不止搬椅子,姚爷亲力亲为给她倒水。

    蔓蔓忙接过水杯,说:“你们忙吧。我到外面等也行的。”

    狭长的眸子在她刚塞进纸条的口袋里掠过,眸光一闪,微笑:“不用,你在这里坐,蒋中校和我们都会安心些。”

    此话言简意赅。蔓蔓一口水喝到嘴里烫到舌头:莫非是看到她那张挂号纸了?

    下个病人进来的时候,蔓蔓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两个爷怎么工作。

    姚爷的任务是,帮忙书写单子。

    担任主要工作的人是君爷。

    想到陆欢昨晚和她说:要多了解冰山爷,可以看看冰山爷工作的时候。

    扶着眼镜框,她左看右看,觉得工作时的冰山爷,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冰颜耸人,好像谁都欠了他十万八千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的,好像有什么地方,冰眸在她眼里渐渐发生了改变。

    记得,偶尔每次冰眸的融化,都能让她有一种不可置信的错觉。然到今天,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那种感觉不是她的错觉。冰眸不是时时刻刻都冰着的,至少,在工作时,冰眸不是全冰的,是在表面的冰层下面淌流着莹莹的液体。

    一双温热的冰眸?

    月儿眉小蹙。

    冷眸转瞬间转过来,是在她困惑的颜容上捕捉到微妙的刹那。

    眼见到四点了,姚爷套好钢笔盖子别到上衣口袋里,起来对她说:“一块走吧。”

    “去哪?”蔓蔓仍想逃。

    “回我们单位。”爷怎可能让她逃,好不容易抓到差点开溜的鱼。

    蔓蔓跟着爷们走两步,找到借口:“我还要回家收衣服,不然我明天再来。”

    君爷对她一再的找茬不满了,冷眉一提:“你自己身体重要还是衣服重要?要我和你老公说吗?”

    就会拿她老公来压她?蔓蔓恼:“我老公在家里听我的。”

    姚爷听到她这话失笑了。

    阵阵的笑声,让蔓蔓恼羞难堪,差点一跺脚走人。

    为了不被老公事后追究,暂且忍了。

    跟他们上了车,车拐个弯口,穿过条小巷,来到另一条大街后进了单位大门。

    蔓蔓恍悟:为什么能被他们迅速逮到?因为这里离他们单位,仅一条街之隔。

    这回,随他们上楼后,能进到上回她窃听不成的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的办公室是很大的,有一种庞大的气势,里面其实家具很少,反倒显得空间宽敞压人。

    一条皮沙发摆在角落,蔓蔓坐下来。两个爷来不及坐稳和她说话,被人叫了出去。

    蔓蔓枯坐了会儿,耐不住,起身在这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主要是这里充满了那个男人的味道,让她心里着慌。

    瞧,这网无处不在,办公书桌上立着的相架里,放的正是她昨晚上在陆家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照片里下面有一行歪歪斜斜像小孩子写的字。她只能凑得很近去仔细辨认,勉强能认出是一串日期。

    “那字是小时候写的。”

    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心里蓦地浮现一个念头,他已经把刚才她的一举一动脸上的一丝一毫都收进眼里了,这样一想,心头被揪起了一截。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冰冷的嗓音里,带出的是诱饵,撒网的饵,是将她心头蠢蠢欲动的地方勾起来。

    “这是你的私事吧。”故作轻松的话语出口,却察觉,自己不由自主之间,是将相架贴紧到了胸口的地方。

    “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情。和你说没有关系。”轻描淡写的,是将饵放得更近一些,指头,是轻轻地捏住她手里抱的相架,冷眸低下,看着她。

    手指头忙一松,相架差点掉下来,两手要去抱,他冷冷的指尖却是更快一步,吊住了相架,冷眸仍是看着她。

    背,是已出了身汗,为了尽早脱离这个局面,道:“既然你想说,我阻止不了你。可这是你妹妹的事吧,和我无关。”

    “你怎么知道会是我妹妹的事?”冷冰的唇角,是勾起了道斜线,仿佛拉起了上钩的鱼竿。

    “你这里写着——我想可能是你妹妹失踪的日子。”嘴唇里直接吐出了心里想说的话,一怔,想收回都来不及。

    冷声,变了丝温度,趁着她这话,继续下饵了:“你猜的真准,一猜猜中了。实际上,我妹妹失踪,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他不是很爱他妹妹吗?

    冷眉飞提,眸里的深色像是望着她,又像是穿过她望向一个与她重叠的小影子:“是我害我妹妹失踪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可恶的兄长?”

    两双眼对上。

    忽然惊觉:相似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外廓,像陆夫人,像陆欢,像她?

    心,猛漏一拍,砰然的心跳声像是在警告她已经逼近界限。她不该来的,昨晚上好不容易恢复的心境,现在又被扰乱了。

    迅捷地低头:“这个,你要问你妹妹。我不清楚你们兄妹间的事。”

    冷眸把她眉间的动静收进来,嘴角微提出一抹自信:“我也想,她那么小,不一定记得了我曾做过这么可恶的事情。但是,如果她记得,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陆上校。”这颗心感觉快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我是个外人。”

    “你不是外人。”

    冰冷的声音在吐出这句话时,突然变调。

    整颗心猛地被缩紧,急欲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慌和急,低头,擦过他身旁,跑向门口。

    迎面的门打开,没有注意,额头直接撞上去。

    “蔓蔓!”

    嘭!

    撞得头晕眼花的,往后一跌,落入到一双强有力的肩壁里面。

    “你走路都不小心!”

    厉色的怒吼在她耳畔一波波震响。

    额头被撞疼了的蔓蔓磨着牙齿:那还不是因为你?

    一块冰凉的毛巾很快敷到她有点红肿的额眉上。

    丝丝抽着疼,躺在沙发里头不能动。

    然,要庆幸,正因为这个痛楚,令她可以暂时冷却发热的神经。

    即使如此,他刚刚说的话,已经都烙在了她心里变成一个无法磨灭的洞,且越挖越深:

    你不是外人。

    如果她记得,她会不会恨我?

    紧紧地闭上眼。

    ……

    眼看温奶奶已经被转到了北京的医院,许玉娥是被老公直接骗到医院里才知道,想逃都逃不掉。

    “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老人家?24小时工作的保姆都不像我这样,我还得陪媛媛。最少你要叫几个人来帮我。”既然逃不掉,耍赖总成吧。

    温世轩铁了心要治家,说:“这个你放心,不止你,我和世荣说好了,弟媳要过来轮班。不止你们两人,媛媛在家休学期间,没有上学的时候,都要来这里照顾奶奶。”

    “爸!”温媛一听,站起,“我要准备考试,你想我考不上大学吗?”

    “让你回老家念书,你说你不要,非要到北京。现在,北京的学校不要你。你怎么办?”温世轩现在学乖了,要小女儿和老婆自己负责自己做的烂事,“如果你上不了学校,就得去打工赚钱,反正不能在家里白吃白住。因为你爸不能养你一辈子的,你终究要靠自己赚钱。”

    温媛眉头紧着:上不上学一回事,但是要她来照顾这个老巫婆,打死她都不愿意。

    “爸,是不是我回老家上学,你可以不追究这事了?”温媛道。

    “媛媛,你胡说什么?人家都说,要考中央美院的话,必须到北京上高中的。”许玉娥见小女儿这么说,自己先不情愿了。

    温世轩怒对老婆:“非得上中央美院吗?你看蔓蔓没有上什么一流大学,现在不是照样混得好好的。”

    许玉娥憋着一股火:什么时候起,老公变得能说会道了,都是蔓蔓惹的祸。

    “爸说的没错。”

    温媛的声音再次出乎她意料。

    “媛媛,如果你真想回老家,爸妈不能陪你,你怎么办?”许玉娥问住小女儿,非得把小女儿扣住不可。

    一家三个人正吵着。

    走廊里忽然一声:“大伯,大婶,媛媛。”

    走来的温明珠,让温世轩一个锁眉,温媛一个微微地变脸,许玉娥喜出望外。

    “明珠,你怎么在这?”许玉娥总以为温世同他们既然看中了她家的媛媛,绝不会轻易放手的,走过去高兴地去与温明珠攀话。

    许玉娥的心事,一目了然。

    温明珠噙住嘴角冷冻的笑,朝向温媛和温世轩:“是这样的,我在这里的妇产科做产检,准备待产和结婚。”

    “是嫁给李家少爷吧?恭喜!”许玉娥激动得好像是自己嫁女一样。

    温媛淡淡地撇起眉。

    温世轩呐呐的:“有身孕了要注意身体。”

    “谢谢大伯关心。”温明珠故意忽略过许玉娥,向温世轩靠拢,说,“大伯,其实你不用让媛媛回老家念高中的。有个学校,想要媛媛进去,不过是私立学校,师资力量差一些。因此这家学校的校长,也是因为看中媛媛本身的实力,如果媛媛能在高考中获得佳绩,考上名流大学。校长愿意,不收媛媛的学费。至于媛媛在本地参加高考的户口问题,可以先挂在我那房子名下。”

    天下有轻易掉下来的馅饼吗?老实做人的温世轩不信。

    然许玉娥已经抢着说:“明珠谢谢你了。等我家媛媛发迹了,肯定会报答你的。”

    温媛冷冷的眼,只是在温明珠好像胖了不少的脸上转了转。

    “这个,说起来,我这里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温明珠说。

    “什么事?”许玉娥问。

    “我一个朋友,她要结婚了,知道蔓蔓姐现在是知名画家,想请蔓蔓姐给她做幅肖像画,钱多少,由蔓蔓姐尽管开价。大伯,不是我夸口,我这朋友交友广泛,蔓蔓姐若能做成她这笔生意,我讨个人情,蔓蔓姐尽赚不说,将来绝对是条财源滚滚的财路。”

    这话,说得温世轩都心动了。

    “这么好的事情,赶紧打电话和蔓蔓说啊。”许玉娥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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