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宣华帝的性格,他本身是不爱喝牛乳的,因为觉得有股奇怪的奶腥味儿。虽然御膳房呈上来的已经是绝顶的美味,但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后来婉妃入宫,宣华帝很是宠爱她,他原以为牛乳只能用来喝或是做成糕点食用,但婉妃却用其来沐浴,虽然因此将一身肌肤养得如丝水滑,却也让宣华帝对牛乳反感起来。
但现在,身为一只不到一周岁的小团子,许多食物他的肠胃都接受不了,宣华帝又打死不肯喝人乳,万般无奈之下,才屈服于牛乳,现在喝习惯了,竟也觉得不是那么难喝了。
就因为他不肯喝人乳这事儿,崔皇后还急了,你说之前还好好的,奶嬷嬷抱都那么乖,怎么突然就不许奶嬷嬷近身了呢?一靠近就嚎啕大哭,哭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这小孩子这么点儿大,不喝奶怎么能行?若是强行将小皇子塞入奶嬷嬷怀中,小家伙便一个劲儿地呜咽,嘴巴是打死不肯张开。
崔皇后生完小皇子调理了数日,她的身体是有太医院精心照料的。宫里奶嬷嬷多得是,根本不需要她这个一国之母亲自给小皇子喂奶,所以看着小皇子饿得慌拼命哭,她还是没忍住,心软把小皇子抱了过来。然后小家伙就不由自主地朝她怀里钻,可崔皇后又没有奶。
好在陈嬷嬷提到可以用牛乳代替,否则真不知今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想到之前的事,崔皇后无奈地捏捏宣华帝鼻子,宠爱道:“你这小东西,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真不知是像谁呀。”
像谁,当然是像朕啦!宣华帝在心中很得意地想着,只是随后反应过来——像他又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在小皇子身体里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今儿天气不错呀。”崔皇后舒了口气,她喜欢阳光暖暖的日子,便想着抱小皇子去御花园走走逛逛,让小家伙也放放风。
只是这么会儿太后的懿旨就来了,说是请皇后娘娘去慈安宫一趟。
崔皇后听了也没生气,太后不喜欢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其实也难怪后宫妃子们对她的位子虎视眈眈,虽然有崔家作为坚实后盾,但对于一个皇后来讲,不被皇帝和太后喜欢——能长久到哪里去?先帝倒是喜欢这个儿媳妇,可那又如何,先帝早已驾崩。而崔家再厉害那也是臣子,难道还能越过皇帝去?
将小皇子交给张嬷嬷陈嬷嬷照顾,崔皇后整理了下衣冠,坐上凤辇朝慈安宫去了。
一到慈安宫,崔皇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太后,而是正乖巧柔顺跪在太后脚边给太后捶腿的韦才人。她换了一身宫装,早上的时候穿得还颇为清丽,这会儿却换了一身艳丽的玫红,愈发显得整个人娇艳明媚,如同一朵怒放猛烈的玫瑰。
崔皇后对着太后行了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只将那眼皮子稍稍往上面一抬,这便算受了崔皇后这礼了。“皇后来了,坐吧。”
“多谢母后。”崔皇后明显感到周遭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儿,而那韦才人从头到尾竟连个礼都没对她行。崔皇后为人最是重规矩,当下便道:“韦才人是没看到本宫么?”
听了崔皇后这话,韦才人像是突然被惊动一样,小兔子般从地上跳了起来,捏着裙摆道:“皇后娘娘恕罪……”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皇后!你是到哀家这慈安宫来耍威风的吗?!”
崔皇后看过去一眼:“正五品才人见到中宫皇后,难道是不用行礼的么?”
太后这些年来来回回想拿捏崔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可惜崔皇后是看着好说话,但只要一触及到她的原则,那她比谁都固执。可太后偏偏还就跟她杠上了:“皇后,韦才人正在为哀家捶腿,你是看不见吗?”
崔皇后道:“按照我朝律例,见皇后不跪乃是大罪——儿臣忘了,母后当年只是皇贵妃,所以不懂得嫔妃们见皇后的礼数,也是情有可原,是儿臣僭越了。”言罢挥挥手,“继续吧。”
韦涟涟本来是想再耍两句嘴皮子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被堵了一嘴,再加上崔皇后身上那气势,她竟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待到回神,这礼已经行完了,自己也开始继续给太后捶腿。
这简直就是当面打太后的耳光啊,韦涟涟心里暗暗叫苦,心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以为能让太后整治皇后,结果皇后轻飘飘一句话,自己反倒成那个里外不是人的了。
韦涟涟空有美貌,却是个草包,太后看上她就是因为她没什么城府,心眼都写在脸上,但偶尔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韦涟涟心中惶惑,太后气恼,崔皇后却不紧不慢,仿佛刚才那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她贵为一国之母,何必和一个五品才人过不去?那也太没有风范了。
崔皇后落座后,对太后的态度仍然不变。不卑不亢,尊敬对方,同时又紧守自己的原则,她不主动欺辱别人,别人也休想羞辱她一丝一毫。
只是太后很明显并不欣赏崔皇后这样的女子,自打崔皇后进宫她就不喜欢她,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崔皇后跟先皇后,也就是她的亲姐姐太像了。
倒不是性格,而是那种如出一辙的气度。
“母后召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就好像之前那几句剑拔弩张的话是个错觉,崔皇后尊敬地问。
太后收敛了脸色,才道:“如今后宫空虚……”
崔皇后心想,这都一百来号人了还空虚?一天睡一个都得三个多月不重样呢,但表面上她还是听得很认真。
“下面的更衣呀采女啊倒是不少,但这四妃的位子却只有婉妃一个,哀家想将韦才人的位份给提一提,皇后觉得呢?”
哦,原来是为这个。严格说起来的话,韦涟涟也不是不够格升位份,只是这刚进宫才多久就要从才人直升妃位,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当韦涟涟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崔皇后道:“若是皇上没有意见,儿臣自然也无意见。”她说得算不算,也得看皇帝的意思。
太后说:“皇上那边,哀家来说。哀家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听皇后你答应哀家。”
虽然太后很讨厌崔皇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崔皇后的品格。说一不二,但凡是答应了别人的就一定会做到。
“皇上点头的话,儿臣自然同意。”
“好。”太后满意了,这才转了话题,一改之前那张漠不关心的脸,突然间变得循循善诱起来:“皇后,哀家还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母后请讲。”不知道斐儿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抱着布老虎在榻上打滚撒欢。
“你贵为一国之母,应当知晓,争风吃醋这档子事儿,不适合你。”太后苦口婆心地道,似乎真是一心为了崔皇后好。“你看韦才人这衣服,只因为她请安晚了你便整治于她?要知道那可是皇上下的旨意,免了这孩子的请安,只这孩子一片赤诚之心,还是去了毓秀宫。此等品行,难道称不上贤良淑德吗?以哀家看,这贤字称号便很是适合她。”
崔皇后一开始还寻思着太后要说什么呢,结果拐弯抹角还是在为韦涟涟说话。崔皇后低头看了正给太后捶腿的韦涟涟一眼,心想原来如此,本宫说她为何换了宫装,原来是陷害本宫来了。
只是她懒得解释,道:“这封号可不是儿臣能决定的,到底如何,还是要看皇上。韦才人的心思儿臣看到了,心里也十分感动,只是日后若皇上再下这样的旨意,便不用来毓秀宫了,儿臣也不希望有坏名声传出去,说儿臣苛待后妃,当不起这一国之母的称号。”
太后要说的全被崔皇后堵在了喉咙眼儿里,她的嘴唇动了动,呵呵笑了两声,崔皇后都想起身问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本宫要走了,太后却突然拉着她闲话家常起来:“斐儿这几日如何?”
“很好,吃得多睡得也多,个儿窜得飞快。”崔皇后一一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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