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看出她的疑问,莲生道:“那个男子,也是你亲爹,当初和你娘,都说好了,无论是男是女,如果你娘愿意生下来,必定有个敏字。因为他算出来了,算出你的命中带着这个敏。”
感觉她这个亲爹,有些不一般,算出她命中有这个敏,莫非都能知道她从哪里来。
“在这里先躲一躲。”屠二爷对他们两个人说,“我派人去探查情况,看那个妖精究竟想干什么。再走下一步。毕竟这会儿如果被这妖精发现了她在这儿,太后恐怕要发难。”
一行人进了屋里,关上门以后,屠二爷派人去探查情况了。几个人坐在屋子里,发现这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家具摆的是整整齐齐,连小孩子以前在宫里玩过的玩具和看的书,都整齐地摆在博古架上,没有一点被人移动过的样子。
莲生站在一张小孩子用过的摇床前,老半天没有说话。
屠二爷给他们两人倒着水,像是对莲生说:“以前,那男子,没有昏睡之前,都是亲自来收拾你的屋子。后来,是你大哥,接手你住的宫殿。”
“何必呢?”莲生的声音十分轻微,“贫僧是出家人了,说是出家了,定不会回来。”
“可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哪怕只是回来看一眼。”
莲生又无话可说了。
“你们俩,和高卓不同。你们俩是亲兄弟。我爹都常说,要是你没有出家的话,肯定能助他一臂之力,他的性子比较急,最缺你这种心胸开阔的人在旁辅佐。”
莲生好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走到窗户前面,不再看这屋里的任何东西。
李敏喝一口这里的水,一样的寒凉彻骨,让她皱了眉头。
去打探的人,很快回来了,与他们说:“熹妃娘娘到国王那里去了。”
果然是。
“要是她打算今晚在国王的宫殿里过夜——”屠二爷皱紧眉头,瞅了瞅另两个人,有可能今晚无法去探视国王了,要打道回府了。
“既然惊动了这人——”李敏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想,不过可以想到那个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她肯定会继续留在那里,以后要再见,怕是更难。”
另两个人都知道她这话是不会有错的。今晚过后,必定还会惊动到太后,到时候,真的是想见那男子一面都难了。
“你们先给我说说。”李敏突然抬头看着他们两个,“那人是怎么病的?”
她李大夫来,主要是给人治病的。如果去到那里,真的可以去到那里见到人,八成只是匆匆一面。对于一个给人治病的大夫来说,详细了解病人发病的情况,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如果不能从病人口里亲自得到,必然要从其他与病人亲密的人口里了解。如果能事前先了解了病人如何发病,更有利于大夫给病人进行检查时如何在短时间内集中于重点地方检查,瞄准病因下药。
另两人在了解她的想法以后,是先互望了会儿。
老实话说,对于她的医术是否能把那男子救回来,他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心怀一丝疑问,因此,对于她给人治病的事儿,也就没有抱了十足的期望。
这样说来,他们带她来的目的,和她的目的,还真的有一些差异。他们带她来是认亲,她好像一门心思想的是给人治病。
对此屠二爷都不禁失笑了:“你真把自己当大夫了?”
李敏深意地瞥了他一下,道:“本妃无论何时何刻,首先是一名大夫。”
屠二爷摸了摸鼻子。
看来在高卑,女子当大夫,一样是件稀奇的事儿无疑。
莲生的声音较为温和,道:“她的医术,贫僧见过,确实,比贫僧高强。”
“你的医术我知道,当初太后的人病了,都想请你来医。可你跑出高卑了。连你这样的人,都看不出他得的什么病,束手无策。你认为,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看出他得的什么病吗?”
只听屠二爷这话,李敏还真得承认,这个屠二爷也不是对医学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是,有些病,不是说大夫一看就马上能看出来的。甚至有些棘手的病症,大夫要给病人医着医着,医了一段时间,从病人治疗以后的效果反馈下来总结,才能得出究竟是什么病。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如何与病人接触的时间。
“不管怎样,如果我见了他,他不能睁开眼看我,和我说话,你们说,有意义吗?”
李敏这句话,让还想争辩的屠二爷直接没了声音。
莲生的眼睛,望着屋角某个角落,好像动也不动。
李敏从他表情里,想到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希望她见到那男人时不会感到失望。无疑,她现在是拿最现实的一面和他们说。
“把他的情况告诉我吧。”
对于她的这声请求,眼前的两个人貌似都有些挣扎。可见,这两人对于那男子的情感,同样是复杂到了极点。
屠二爷终究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说:“那人,据说从小是个多病的人。”
“体弱?”
“是,天生禀赋不足。也因于此,他与我姑姑相遇的时候,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我姑姑也是一个天生禀赋不足的女子。常年躲在自己闺房里,只会琴棋书画。两人一次在市集偶遇,因为争一本书相识,之后很快的结婚生子。生了第二个皇子以后,我姑姑本来是再怀了第三个孩子。这次,我姑姑没有能避过劫难,和孩子一块死了。”
古代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一半在棺材里。
“我姑姑死了以后,有一阵子,他伤心过度,连两个儿子都顾不上了,萌生想出家的念头。太后肯定不让,毕竟国王年纪还很年轻,怎能如此轻易出家。于是,听从了大臣的谏议,让他离开宫里,远离这块让他伤心和缅怀死者的地方,但愿他能回心转意,继续领导朝政。平心而论,不说太后怎么想,朝廷百官,却都是不愿意他就此离开帝位的。”
从这话似乎可以看出,那男人,是一个好皇帝,一个治国有功的明君。
“没有想到的是,可能太后和文武百官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出宫,没有在高卑逗留。虽然他身子羸弱,却也是天生倒也喜欢出游的游子,早在身为国君的几年当中,借着视察巡逻地方朝政为目的,在高卑国内的南北,基本能去过的地方都去过了。所以,只是在高卑国内出游,已经满足不了他。”
一听这个故事,就知道这男人,还是个天生喜欢浪漫的文人雅士。
“确实如此。他喜欢书画,喜欢写诗,喜欢朗诵。所以,从很久以前,有关大明江淮文人辈出的传说,深深刻在他心里面。太后和朝廷百官对他这一次放纵,让他犹如插上了翅膀。他偷偷的,只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大明的江淮,遇上了一个姓徐的女药师。”
这样说,这人与她娘的相遇,算是天作之合。完全的,天上安排的际遇。否则,怎么能一个高卑的贵族,能和她母亲这样谦卑的药师结合在了一起。
“后来的事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毕竟他回来后对此事几乎莫有提起。我们猜测,他可能是顾忌太后是否会对你们母女俩下毒手,因此,把这事尽可能大而化小,小而化无。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当作没有发生过,那么,你们母女俩承受的威胁必然更小。”
不管怎样,身份尊卑摆在那儿。以她娘的条件,怎么可能当得了高卑国皇室里的一个妃子。她娘,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该断则断。
可是,事实的真相往往更惊人。
屠二爷的口吻更为复杂地向她吐实:“其实,当初,他回宫以后,曾经想过,想立你娘为皇后,不顾朝廷百官的反对,不顾太后的反感。他曾经对我爹这么说,说皇后曾经是他的最爱没有错,皇后依然是他心中的最爱。可是,皇后已去世,两个皇子年幼,缺的是母爱。而他从你娘身上,可以看出,你娘可以弥补两个皇子缺失的母爱。”
为了两个孩子娶她的娘?她娘可会动心?
“只是事与愿违。当他终于劝服了我爹等人以后,派人下江淮去寻找你娘时,你娘嫁给了大明的一个官员,已经成了大明官员的夫人,迁到京师居住。接着,不到半年之间,噩耗接连传来,你娘突然暴毙了。”
接下来的话,屠二爷的喉咙里都仿佛哽住了一样,一时没有办法往下说。
莲生在安静之中接上话:“当时,只听他躺在床上对人说,说,上天对他不薄,有人一世未能遇上心爱的人,他一世已经遇过了世上最美好的两个女子。上天对他,又是何其不幸,让他三个孩子都没了亲娘。他这一生,最遗憾的是,没有能当好爹。”
一句话,没能当好爹,大概是让某些人抱着期望等了多少年,直等到心灰意懒,由爱生恨。
屠二爷看着莲生:“你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孝心,为了寻找他的病因,到了大明,尝遍百草。最后,落户于太白寺。”
原来莲生与慧光大师相遇是这么一回事儿。缘生缘灭,都是有根源的。
几个人在屋子里默默地坐了一阵,回不回去,成了各人心头纠结的一个疙瘩。
屠二爷站起来走动着,时而像猴子挠了下耳朵,望着窗户外面,像是想找谁的样子。此时此刻,他们能寄望于谁。
宫里的更声,打到了丑时。入夜算是深更了。睡的人都睡了。
再次发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后,这次带回来了惊喜,说:“熹妃娘娘从国王的宫殿里出来了,好像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急着回自己宫里去。”
这无疑是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李敏看着眼前这两名男子交汇的眼神,像是都在猜测是那个谁把人引走了。
“走!”屠二爷一拍桌子,本来都快丧气掉的精神骤然抖擞了起来,兴致勃勃,打了鸡血似的。
这回可算是胜利在望了,怎能不叫人兴奋。熹妃来回一趟,哪怕从三皇子宫里再回国王宫里,也需有一个时间。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宫,离国王的宫殿却是很近的。
李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与那个叫做爹的男子,已经近在咫尺。
三人从角门而出,直走一段距离,来到另一个角门。漆黑之中,一个老太监仿佛早已知道他们要来,给他们打开门,见着他们三个时,躬身鞠背,十分恭敬。李敏擦过其面前时,只见一双老眼在她面纱上打量的模样儿,然后,仿佛能认出她那似曾相识的五官而眸中放有光采。
“奴才,奴才见过徐姑娘。”老太监的声音微微颤颤的,在李敏背后微微地响起。
俨然,这人以前跟过国王下过江淮,是见过徐晴的。李敏的这张脸,遗传了徐晴不少特征。为此,听见的屠二爷和莲生,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好像之前他们对她的种种怀疑,都是多么愚蠢的事儿。
半夜里,夜色朦胧,只见带路的人,并不把人引到正面的大堂或是后院里去,而是一路走,直走到一幢宛如高塔的建筑物面前。
是一幢六层高的塔楼,楼塔顶上镶着的一颗宝珠,在夜色里散发出宛如明月一样的光。
莲生对她说:“他说,喜欢这个地方,可以望见天阙。天阙,是先走的人居住的地方。”
这样的男子,真不知道如何形容了。文雅极致,浪漫成风,同时,身为一个皇帝,却高处不胜寒。可见这人应该是一个睿智聪明的男子。
李敏小步谨慎地跟在莲生后面,走上登上塔楼的台阶,一步步的,据说等到顶端,约有七十七步的阶梯。
屠二爷留了底层的楼梯口把守着。
到了最顶层,老太监把门咿呀打开以后,里面是点了一盏宫灯,灯光朦胧犹如层雾。房间里头,层层纱幔垂到了地板上,人从中间穿过,都好比在揭开面纱一样的神秘。
四面的窗户,都关着。
李敏皱了皱眉头,鼻子里,果然是,能闻到在古代经常见的香薰炉里燃烧出来的气味儿。李大夫当然是像往常一样下令说:“打开一面窗,散散气,空气不好,不病的人都得病了。”
对她这话,莲生是赞同的,对那老太监说:“把窗户打开吧。我记得之前,这里的窗并不是都关的紧紧的。”
“是,刚才熹妃娘娘来过,说是担心风寒,才让全关的。”老太监解释说,走去开窗。
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以后,空气灌入来,果然是,眼前都明亮了不少的感觉。之前那浑浊的空气是都影响到脑的氧量了,导致视野都模糊。
看的更清楚了,直望进去,看见了躺在房间中间那张龙床上的男子。
见是一头瀑布一样的乌发,犹如海藻似的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衬得男子的全身皮肤益发苍白无血的模样。李敏靠近些去看,能一眼看见这男子的那双眼型,即使是紧闭的,和莲生、屠少他们的眼是一模一样的丹凤眼。
五官是那种高贵清美的形状,哪怕这男子年纪已有,却依然不失为月光都可以为之黯然失色的美男子。只是这个脸蛋,可能是卧床太久的缘故,眼睑下有些水肿,而颧骨却稍微突出,说明营养不良。
放在床两侧的手骨美好而苍白,消瘦。
李敏望着眼前这个人,有大概一刻的屏声静气。
这人,人家都说是她爹,亲爹,种种证据证明也是如此。但是,无疑,只有亲眼看过了,才知道是真是假。看来是真的了。
比如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是一点都不像李大同的,和普通的女子也有些两样,在于她的嘴角是微翘的,天生有种冷漠高傲的形象。这和眼前的男子,哪怕昏睡了的双唇是一模一样的自然形态。
遗传学,骗不了任何人。
鼻子,嘴巴,耳朵,除了那双她最像她娘的眼睛,没有能从这男子身上遗传到丹凤眼以外,其它地方,都能看出很多种痕迹,代表着他和她之间有同样的基因和血液。
莲生站在她身后,由于她的默声,是那样紧张地看着她。或许是知道她性格固执倔强的一面,想,倘若她一面已经否定了这人的话,以后,她与他们的关系又该如何改变。眼看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
“方丈,你离宫许久,很久没有见他了,他一直这样睡的吗?”
听她的声音,莲生才吞了一口口水,望回眼前静静躺着犹如睡美人一样的男子,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情绪来形容的声音说:“是的。他看起来,和我多年前见到他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我要给他简单做一下检查。”说完,李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支棉棒。
老太监看着她这个医疗检查工具都深感惊奇。从来没有见过大夫拿这样的东西,说是给病人做检查。接下来,他们在看到她拿这东西刮病人的脚底时,更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