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满堂的存酒还能支撑多久?”
虽说君世轩对陆氏酒坊有信心,但是也一定有后招防范意外的,所以一定有储备。
“一年。”君世轩道。
柳桥沉思半晌,“我不会让酒坊倒的。”
“萧瑀根本无心重振陆家的家业。”君世轩一阵见血地道。
柳桥道:“我会看住他的,至于酒坊,我虽然懂的不多,只是我跟你一样,不想做亏本生意。”
“最好如此。”君世轩道。
柳桥看着他,“抱歉,将你拖进了这趟浑水。”
“抱歉?”君世轩笑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跟我说抱歉。”
“怎么?”柳桥挑眉,“有问题?”
“没有。”君世轩道,“不过错不在你,你不必跟我说抱歉,而且,虽然目前我看似亏本,但是萧家跟我的回报也不少。”
“京城的金玉满堂开业了?”柳桥问道。
君世轩点头,“半个月前开业了,腐竹作坊也进入运作,专供京城周边寺庙。”
“如果我想在京城开设一间美食坊,不知道君东家可愿意照看照看?”柳桥道。
君世轩看着她,“你应该知道目前不合适。”
柳桥笑了笑,她自然知道,金玉满堂享誉钦州,去年走出钦州的计划也顺利,可即便如此,没有萧家的帮助,金玉满堂在京城也站不住脚跟,而萧家不会无限度地出手帮他们,再者,美食坊的确太过年轻,去京城,还不够格,“我只是说说罢了。”
“你放心,金玉满堂在京城站稳脚跟的那日,就是美食坊入驻京城之时。”君世轩看着她保证。
柳桥笑道:“如此,我就先多谢君东家了。”
“你我之间,好需要这么客气吗?”君世轩笑道。
柳桥闻言心里突突,虽说这大半年来他们合作的很是愉快,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君少夫人的身子如何?算算日子,也该生了。”
“大夫说就这一两日。”君世轩的神色多了一抹柔和。
柳桥笑道:“那我就先恭贺君东家即将为人父了。”
君世轩看了看她,“你夫君可有消息?”
“前两日刚刚来了家书。”柳桥笑容也添了喜色,“目前还在新兵营混着,一切都好。”
“是吗?”君世轩笑道,“算算也快一年了吧?”
“嗯。”柳桥点头,“是一年了。”
一年了,一眨眼,易之云便走了一年了。
君世轩看着她,“阿桥……”就在话才开了头之时,一个下人装扮的男子冲了进来,道:“少爷,少爷,少夫人要生了,老夫人让小人来请您回去!”
君世轩猛然起身,“什么?!”
“少夫人要生了!”
柳桥道:“你快回去吧。”
君世轩看了看她,点头,“嗯,我先回去,我会尽快约见酒坊的人,这几日美食坊先不要开业。”
“嗯。”
君世轩匆匆离去。
柳桥看了他的背影,衷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落地,虽然没见过君少夫人,但是这大半年来,从君世轩的脸上也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怀的并不好,其实从她刚刚做完小月就怀上,便注定了这一胎也不会好的,她没生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就算是生产坐月子,最好也要隔了一年再怀孕,可是君少夫人才做完小月就怀上,这样的母体如何能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君家怎么想的!
君世轩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这些,但是君家的老夫人不知道吗?君少夫人身边的婆子不知道吗?还有大夫,她就不信大夫没有跟他们说过要养好身子再怀孕。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她跟君世轩这大半年合作愉快,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
从金玉满堂回来之后,柳桥便去看了张氏,喝了两天的药,张氏的气色好多了,也能下床走动,不过想着这事,柳桥还是后怕。
如果对方再狠些直接下毒药的话,张氏便没命了!
“娘,以后不要再这样自己试了!”
“娘没事。”张氏摸摸女儿又瘦了的小脸,“不要担心,娘已经好了,你看你,又瘦了。”
“我哪有瘦,是长高了。”柳桥笑道,这一年她的确长高了不少。
张氏点头:“是长高了,也漂亮了,还好你不像娘,我的阿桥长的多漂亮!”
柳桥愣了愣,“娘说什么话?我是你的女儿怎么会不像你。”说着,端详着张氏的脸,“娘只是之前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会这样,对了,我不是说过用羊奶洗脸对皮肤好吗?娘没有试试?”
“娘都老了,还做这些做什么?!”张氏笑道,“娘不漂亮没关系,娘的阿桥漂亮就行了!”
“什么漂亮?”这时,柳河走了进来。
柳桥看向他,“娘啊,娘说我漂亮的不像她。”
柳河闻言神色一震。
“娘你看,爹也不信。”柳桥见状笑道,没有多想。
张氏脸色有些尴尬,“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阿桥别胡说!”柳河也道,“你是你娘生的,不像你娘像谁?!”
“不是阿桥说的!”张氏反过来护着女儿,“你凶她做什么?”
柳河一怔。
“娘,爹没凶我。”柳桥笑道,“他是在护着你呢。”
“你……”张氏的脸竟是红了。
柳河忙道:“阿桥啊,刚刚你跟君东家他们说的怎么样了?”
柳桥见他转移了话题,也只当他是尴尬,便没有继续,“娘,我跟爹出去说,你躺下来休息休息。”
“好。”张氏虽然担心,但是也没有弗女儿的意。
柳桥扶她躺下,才跟柳河出去。
州府的美食坊也是前面铺子后面院子的格局,不过院子比扬子县的大了一倍,便是房间也有四间,还有一个后门进出,出去了前面的铺子,整个院子就是一个小宅子,当然,租金也是贵了几倍。
两人出了张氏的房间,便去了柳桥的屋子。
柳桥的屋子除了是她的卧室之外,还是账房,当然,账房先生也是她自己。
坐下之后,柳桥便将结果说了。
柳河听了之后也是赞同,“君东家想的很周到,如果这件事闹大,对酒坊对美食坊都没有好处,这样处理最好!”
“不过。”柳桥继续道,“羊奶这边我们也得做做功夫。”
“你是说……”
“虽然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但是如果他们管的严一些,那些人就不会有下手的机会。”柳桥道,“爹,你去走一趟,好生跟他们说说这事,也别闹大,给他们提提醒就成了。”
“好,我这就去!”柳桥点头,随后便起步离开。
柳桥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腿,心里沉了沉,君家的家用大夫跟他治疗了将近一年了,可是效果却不理想,如今,他还得拖着这条腿去为她奔波……沉默会儿,起身转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桌旁,从抽屉中拿出了几封信,有新有旧,都是易之云的家书。
自从去了西北之后,基本每个月都会有一封家书到。
起先家书是写给云氏的,不过后来,其中也夹了一份单独写给她的,书信还是直接寄回去了扬子县,云氏接收之后,便将信转给了她,起先是她看过的,后来有她担心一封的,她也没有拆看,直接转了过来。
这半年来她也很少回扬子县,信件都是通过金玉满堂的人转来的。
易之云在信中没有详细写军营的生活,她知道他不是要以隐瞒什么,而是军营的规矩,不过,知道他还安然活着,就好。
虽然她也知道,他这一年中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易之云,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柳桥笑了笑,放下了书信,随后坐下,取了信纸写回信,已经到了军营,便是有寄信的地方,所以每次收到易之云的家书,她都会回信。
而这件事渐渐的变成了定心丸。
不管她的心有多烦躁或者多劳累,只好写了信,便能恢复如初。
易之云,我们一起努力吧。
……
第二天,君家传出消息,君少夫人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柳桥得知消息之后当即备了贺礼送去君家。
孩子洗三过后没多久,君世轩便让人来告诉她,美食坊可以重新开业。
而柳河走了一趟养羊的农户之后,给美食坊送来的羊奶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为了保险起见,柳河弄来了一条狗,送来的羊奶都给狗先喝,然后做出来的糕点,又给狗尝过,没发现问题才拿出去卖,至于张氏的人口尝试,被柳河彻底断绝了。
几日过后,萧瑀前来。
“嫂子,过些日子我打算将我娘的灵柩送回祖坟安葬。”
柳桥一愣,随即想起,算算日子,萧瑀的母亲也死了快三年了,“阿瑀,是不是因为之前我……”
“不是。”萧瑀摇头,“娘快走了三年了,是时候回属于她的地方。”
“阿瑀……”
“嫂子。”萧瑀打断了她的话,“这几天我好好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我是太过急进了,这一次送娘回去,我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你放心,我跟州府大人说过了,如果你们有事,他一定会帮忙的,嫂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酒坊就全交给你了。”
柳桥看着他,“你放心,酒坊也有我一份。”
“还有……”萧瑀沉吟会儿,“我知道嫂子跟君世轩有些交情,但是这人城府太深,嫂子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酒坊的事情……也不要让他完全掌控住!嫂子,陆氏酒坊是姓陆的!”
“阿瑀。”柳桥却摇头,“陆氏酒坊不是姓陆的,它现在姓萧,萧瑀的萧!”
萧瑀眸色一颤。
“它是你的事业,是将来你传给你孩子的祖业!”柳桥正色道,“易之云为了报仇去从军,但是,往后他得到的一切荣耀,都是他用血汗拼搏而来的,是家业,祖业,是给后代子孙的荫蔽,所以阿瑀,就算是为了报复而起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意义。”
萧瑀看着她,“我明白了,嫂子。”
……
萧瑀走后,柳桥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酒坊上,而且一改之前萧瑀的急进,从生产到销售,都缓了下来,主抓质量。
如此,酒坊的生意额少了,不过跟其他同行的矛盾也少了。
年末萧瑀从南方归来,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些陆氏酒坊的旧人,而这时候,酒坊第一批独家秘方的酒出来,而陆氏酒坊也凭着这一批酒打响了名头,不再是空有靠山虚名,而是实实在在有拿得出手的招牌。
萧瑀归来之后,柳桥将酒坊的主导权交还给了他,而不知道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安葬了母亲让他的心情平静,归来后的萧瑀变得沉稳了。
十四岁的少年渐渐走向成熟。
柳桥为之高兴。
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西北传来坏消息。
沉寂了十几年的西北边疆战火再起,跟一年前柳桥所担心的那般,大周果然对北延国动手了,虽然易之云还没有在新兵营待满三年,可是也呆了一年多了,未必就真的不会被送上战场。
柳桥想打听具体的消息,可是一点渠道也没有,便是州府大人也没有办法得知西北的具体消息,她只能干着急,干担心。
而这时候,君家同样传出了一个坏消息。
君家小少爷没了。
那个千辛万苦来到世上的君家小少爷还没有走过人生的第一个冬天就没了。
消息是萧瑀告知她的。
而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柳桥沉默良久。
“嫂子,你难过?”萧瑀问道。
柳桥看着他,“孩子虽然小,可也是一条生命,不过比起难过,我更是可怜他们。”
“可怜?”
柳桥叹了口气,“君少夫人这一次恐怕打击不小。”
“他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的。”萧瑀道,似乎松了口气。
柳桥注意到了,“阿瑀,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萧瑀一愣,“嫂子……”
“易之云跟你说了?”柳桥眯眼问道。
萧瑀忙道:“嫂子,易大哥他只是让我……”
“他怕我被君世轩勾走了?”柳桥眯着眼继续道,“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连这些事情都要亲自来告诉我?怎么?怕我担心君世轩,然后担心担心的就生了情?”
“嫂子,我没有这个意思!”萧瑀神色焦急,“是,易大哥是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也让我不要让君世轩亲近你,可是他没有怀疑你,只是担心君世轩他对你不安好心,嫂子,你千万不能误会易大哥!”
柳桥看着他,狠狠的吐了心中的浊气,“我没有误会他什么,我只是……没事,我只是担心而已。”
“嫂子。”萧瑀松了口气,“易大哥不会有事的。”
柳桥看着他,苦笑道,“希望如此。”
西北这么一打,就是两个多月,而新年之后没多久,易之云终于来了家书,但是家书上并未提及西北战事一事,柳桥明白可能是不能泄密的原因,虽然家书报了平安,可是她却无法从家书上看出易之云究竟有没有参与了战事。
钦州离西北边陲也不过是一个月的路程,柳桥虽然无法得知具体的消息,但是究竟打的如何,还是能够通过来往钦州跟西北的商贩口中得知的。
两个月,战事还在打着,而且并不算顺利,只是大周准备充足,又有强大的后勤支持,所以还继续打。
可是不知道该说是祸不单行还是什么的。
就在战事进入第三个月,东南便发生了海盗上岸烧杀抢掠的消息,听闻沿海的几个州城都遭了殃,朝廷只能派兵前往剿杀,而不久,西南边陲也出事了,一个苗女被驻守边境的大周士兵侮辱而亡,如果是普通的苗女也就罢,可偏偏这个苗女却是苗族族长的掌上明珠。
苗族族长召集西南其他的小族复仇。
东南海盗,西南小族动乱,朝廷才派兵前去剿杀镇压没多久,大周境内最大被誉为母亲河的恒河决堤,沿岸百姓死伤无数。
这一年的大周像是进入了灾难期一般,如此多的波折,西北的战事更加的吃紧,同年末,皇帝暂停了收复西北失地的战事。
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西北战事正式结束。
而就在这一年的春节前一日,易之云中断了好几个月的家书再一次到来,这一次的家书分别寄了,给云氏的去了林家村,而给柳桥的是直接寄到了州府的美食坊,而在给她的家书上,柳桥心中一直迫切想要得知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易之云所在的新兵参与了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事。
他还说,这一次的战事中,他立了一个不大不少的功,究竟是什么样的功,他没有细说,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兴奋跟自信。
柳桥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该更加担心。
而在这封家书之后,易之云再无消息传回来,往后数年,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