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解决不是?
晚间饭时,见她偶尔稀稀拉拉地吃一口,冯元立马撂下筷子,关切地问起来:“怎么,今儿的菜不合胃口?还是下晌又吐了?不是说吐的时候早过去了么?”
“没,我挺好的。”绿莺摇摇头,朝他笑得若无其事。心内却在腹诽:议亲这么大的事,他竟一点也没朝自己透露,满府的人都知晓不说,还在背后漫天飞舞地指点嘲笑她,她如今已然成了别人可怜笑话的对象。一想到这些,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盯着眼前巴掌大小碟子上的青花纹路,筷子无意识地轻戳着,她勉强张了张嘴:“听说大少爷要议亲了?”
绿莺以为,冯元之前既然没主动提,她这时候主动问了,那他总会跟她说说这事儿罢?即便他不打算让她参谋些甚么,可也总能跟闲话家常似的说上几句,毕竟她也是冯家人啊。
他却只是嗯了一声,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并没在这事上多说,倒是只顾着给她夹菜劝她多吃。她有些失望,知道自己要是再追问下去,比如那议亲的对象怎么样啊、都有谁啊、人品如何啊之类的,他也能答上两句,可她现在不想问了,忒没劲。
一顿饭吃得是没滋没味,她是心里存着事儿自然没胃口,偏始作俑者还只当她是怀孕挑嘴,不仅皱了眉头,还义正言辞地数落她娇气多事。
绿莺心里气鼓鼓的,当时不敢发作,夜里刚躺进被窝,瞅准时机,一见冯元闭眼,就抬起蹬直的双腿,这条完了那条、此起彼伏地、噼里啪啦地开始踢床,咚咚咚咚,阵阵闷响,在这床帏围成的一方天地间犹如打雷,登时将冯元吓出了一身汗,他腾地坐起身,急吼吼地问着:“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坦?”
绿莺不蹬了,伸出一根手指往腿上指,瘪着嘴哭丧着脸道:“......刚才腿抽筋了。”
然后,冯元就开始帮她捏起了萝卜腿,捏啊捏,捏啊捏......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绿莺,松了口气,搓了搓酸痛的手腕,又抹了把脑门的汗,正要躺下,绿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停了?”
他咬咬牙,接着捏,绿莺瞪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窃笑。亏之前发现他冒出了白头发,难受得跟甚么似的,呸,这人就是个混蛋,不值得她心疼半点!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冯元一直留意着呢,听她的小呼噜打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应该是睡熟了,他松开手,替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要睡下,那双萝卜腿又开始弹动,腿的主人也在哼哼唧唧:“呀,又要抽筋了......”
冯元犯起了嘀咕,总觉得她在故意折腾自己,可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自嘲笑笑:又没得罪她,两人更没闹翻天,怎么可能呢?
后来他不知自己又捏了多久,也不知几时睡的,反正第二天在衙署写出来的字也像是抽筋的。
之后绿莺再想提,一直没找着机会。
端午时,冯元从侯府回来,她猜着议亲一事他肯定与侯爷侯夫人商量过,再一想到他属意的那个曹家小姐,唯恐怕已经定下来了,登时便有些坐不住。
“哎,说起来大少爷耽搁了这两年也怪我,要不是我......你如今可能都抱上孙子了。你定要给他择个好媳妇,否则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冯元一愣,然后笑着摸了摸那垂下的脑瓜顶,“是她咎由自取,你在这自责个甚么劲儿。你放心,冯安是冯府长子,婚事上我自会稳妥地。”
“可订下来了?是个甚么样的?”绿莺连忙抬头问。
冯元将那几个人选详细说与她听,大到年岁小到脾性,倒是与春巧学的不差,绿莺听得是一脸认真,间或频频点头,最后听他道:“早着呢,我还要再想想。”末了也没让她失望,他随口问了问她的想法。
他要是不问,绿莺保准会失望,可这面对面一问,顿时让她心虚起来。唯恐让他觉得刻意了,她便噗嗤一笑,玩笑似的说:“我看那韩国公家的小姐倒是不错呢,门第高品性好,跟咱们大少爷性子互补,那曹家小姐甚是泼辣了些,到时候啊,一个不如意,小两口不得斗地跟乌眼鸡似的啊?再说她模样似乎也不出挑,咱们大少爷也不见得能瞧得上。”
冯元也嘴角牵起,略微笑了笑,心内却嗤笑她到底是蓬门荜户出来的,没甚么大见识,往往虚荣了些,他可不乐意去攀国公家的高枝,且模样好赖有甚么打紧的,就冯安那样的,还指望他将来就守着一个老婆?虽与心里想法大大相左,冯元却也没见失望,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他相中的正是那曹家女,性子能拿捏住冯安,再有她擅理家,正好过门就接容嬷嬷的手。
他如今别的不愁,就是惦记冯佟氏。刚才将议亲一事告诉老夫人后,本是想求着她出面张罗,可她老人家却不干,非说冯安亲娘还在呢,哪有越过亲娘让祖母出面的道理,让人女方家怎么想?她老人家这是趁势让他将冯佟氏放出来呢。
他瞥了眼绿莺,以及那顶大的肚子,心内犹豫不决,要真放出那毒妇,难保她不趁乱使坏,为难啊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