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着?”
大户人家的下人,又是老爷跟前得力的,自是圆滑惯了。德冒知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太太宽心,有小人在呢,小人定尽心尽力伺候老爷。”
晓得这小厮嘴严,再问也问不出甚么,冯佟氏冷哼一声,摆摆手将他打发了。
她看向身旁的宋嬷嬷,挑眉奇问道:“奶娘,你说怪不怪,从前也未见老爷这般贪杯,怎么近日总去吃酒?”
宋嬷嬷一惊,她倒是早就听了些风闻,说老爷在外头有了个相好。因这事不知真假,况且太太晓得了也只有动气的份儿,她曾踌躇许久,终是未向太太提及。老爷与太太间已是够生分的了,与其拈酸吃醋惹老爷厌,不如做个装聋作哑、贤惠端方的正室,让老爷记着你的好,才能家和万事兴。
想明白这些,她垂下头,嗫嚅道:“想必、想必是与同僚来往应酬罢。”
她这奶娘自来藏不住心事,此时眼神躲躲闪闪地一瞧便是做了亏心事,冯佟氏愈加笃定腹内忖度,“往日哪来那般多的应酬,老爷为人我最清楚,从不做结党之事。奶娘将我奶大,还跟我见外?我不得老爷心,渊儿亦是个不懂事的,府里也只有奶娘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说着便有些哽咽,睁着通红的眼儿望着她,“若连奶娘都不跟我交心,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宋嬷嬷一听,急了,“太太莫要这般说,老奴做甚么都是为了太太啊。”叹了口气,她无奈道:“老奴亦是听几个婆子说的,想必这事是从那几个抬轿子的粗仆嘴里传出来的,说老爷被一个小门户家里的丫鬟绊住了脚。不过啊,”她劝道:“太太也莫要太过担忧,男子哪个不沾腥?俗媚之流罢了,老爷热乎两日也就丢开手了。”
闻言,冯佟氏仍免不了一窒。她心中虽隐隐有些影儿,可那也是猜测,待此时终于验证了,她依旧有些不敢置信。洁身自好半辈子的老爷为何忽然在女色上头开了窍?一直自制端方的人怎么就迷恋上了那低贱女子?再不信也不行,他夜不归宿难不成是去赏荷下棋?
“到底是怎么被那狐媚子勾搭上的?”愈想愈酸,恨得心尖儿生疼,又妒忌又恶心,她银牙几近咬碎。
宋嬷嬷望着面前之人,圆脸丹凤眼,样貌端庄,雍容华贵,奈何就是不讨老爷欢心。哎,她忍不住叹气,这是自个儿从小奶大的人啊,从前的粉团团已是为人妇为人母的掌家太太了,奈何是个命苦的,端的让人心疼。
冯佟氏气闷于心,跟奶娘发着牢骚:“我知自个儿不得他意,可王氏与刘氏容貌上乘,平日他也常去她两个的院子。怎么如今已不满足,竟招惹上了旁人家的小丫鬟?”提起这两个陪嫁丫头,她的口气不免酸溜溜起来。
她这些年独守空房,老爷不是去王氏屋里便是刘氏屋里。王氏因生育之功抬了姨娘,却因丧子心灰意冷,平日还算老实。那刘氏却不同,虽仍是通房丫头,平日面上老实本分,背地里却时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侯在莘桂院月亮门外,见了老爷便想法子往自个儿屋里拉。
莘桂院里只住着刘氏和王氏,按理说这般做法夺的是王氏的利,本该王氏气,可她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一副“老爷来我便伺候着,老爷被抢走也和我没半文钱干系”的样子,反而冯佟氏这个被冷落多年的正室太太倒是被气个倒仰。
刘氏这个贱婢!瞧她在娘家时话少勤快,不似有花花肠子的,这才选了她做陪嫁,随嫁后也算妥帖衷心,没成想收房后便渐露本性,端的是浪得没边儿了!
宋嬷嬷瞧她面色不对,晓得她心事,赶忙宽慰道:“老爷近日也不去那二位的院子了,刘氏日日愁眉苦脸怨声载道的,冷眼一瞧仿佛老了五六岁似的,太太也算出了口气。”
“甚么?哈哈哈......”冯佟氏乐地将圈椅扶手拍得啪啪响,“哎呀,好好好,刘氏没皮没脸地把老爷往她屋里拉,以为自个儿多貌美如花呢,如今被个小丫鬟给比下去了。”想到甚么,她噗嗤一乐,“明儿我便将这贱婢唤来,将这事告知她,好生羞辱她一番。”
哼,这回便来个借力打力,让那贱蹄子生生气个倒仰。真是解气啊,她眉目舒展,也不觉得烦闷了,开怀地饮了口茶,佯作贤惠大妇状:“罢了,宠个外头的也比宠那贱婢强,左右不在我跟前,我且睁只眼闭只眼罢。”
瞧她容色好了些,宋嬷嬷放了心,抬手替她捏着肩颈,“太太这般想就对了,外头那庸脂俗粉还能翻天?不如让她和刘氏狗咬狗去,咱们权且当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