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画什么?”
有人与紫衣剑灵一样困惑好奇。
年轻儒生端坐龙棺,独臂手持剑鞘,横置膝上。
“随手一画,您别在意。”
赵戎朝走出黑暗墓道的毁容老儒生十分认真的道了句。
眼神同样十分认真的看着后者。
他目不斜视。
“你……不逃了?”
赵戎不语。
此时距离竹林小院分开,才半个时辰不到。
独臂年轻儒生与毁容老儒生,再一次面对着面。
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个似乎更加契合死亡的地方,前者也断了一臂少了一剑。
但是后者依旧手托烟袋,闲庭散步。
似乎一切没变。
眼下,死寂大殿内,只有他们两个儒生,也不再有其他任何人插足了。
一老一少,此时无声对视着。
一人站在墓道门口,挡住离开的唯一通道。
一人持空荡剑鞘,静坐大殿中央的龙棺上。
这时。
“是里面没路了?”
毁容老儒生平静询问,“恩,还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对付老夫。”
他轻轻点头。
年轻儒生仍旧不答。
神色静默的看着毁容老儒生。
与此同时,他放膝上的那一只孤零零的手,微微悬抬起手中剑鞘至小腹前。
在毁容老儒生面前,轻轻抖了抖鞘尾端。
顿时,抖下了一大片将落未落的殷红血滴。
滴答……滴答……
一连串的血滴撞棺材板声,在地宫大殿内倏地响起。
一次又一次回荡。
血滴声似乎愈发响亮了……
大殿内的空气突然变的出奇安静。
赵戎直视秦简夫,手中剑鞘横置二人之间,手腕轻抖。
秦简夫瞧了瞧这憔悴儒生无波的漆黑眼眸,见他还是不出声,老人先是目光下垂,瞥了眼赵戎手上这只空剑鞘,与他的古怪动作。
原先那柄让赵戎突然传送走的文剑本体,已经不见踪影。
老人又是目光一斜,飞快的瞟了眼大殿东南角落的那一只孤零零的白蜡烛。
它灯焰飘摇。
宛若海上暴雨中的随波扁舟。
然后,老者还依次打量了一遍前方地上古怪的血画图案、被暗红鲜血染湿一角的漏风龙棺、有数十道气机传来的后殿墓道……等等。
手掌端着灰色烟袋的毁容老儒生神识与肉眼并用,飞速将整座地宫大殿扫视一圈。
赵戎安静注视着这个冷静且警惕无比的老者,握持的左手纹丝不动。
流淌有天命玄鸟血脉的血液漫过了剑鞘上的天命玄鸟阴文,聚集到了剑鞘尾端,自然滴落。
偏离了大多数赵氏子弟道路、执笔从儒的他,此时失去了执笔的右手。
仅剩的左手紧紧抓着仅剩的剑鞘,只身面对着灵气修为高出三境的敌人。
一动不动。
“呵,里面还挺热闹。”
这时,毁容老儒生忽然开口,目光也从赵戎肩后收回。
抬起手,他一根枯指点了点赵戎身子挡住的后殿墓道,语气平静:
“你好像挺熟这皇墓内的布局,所以……她们和你有关系?是你的救兵后手?还是……”
年轻儒生微微眯眼,想了想,打断道:
“能不能动作快一点,不要废话。”
语气十分认真。
毁容老儒生话语一顿,一双浑浊老眼顿时眯起成细缝。
他死死的盯着这个面色淡然、语气还带些戏谑的年轻儒生,用力点点头,“行,就留给你收尸,希望她们能识辨的拼的起来。”
识辨出尸骸,能拼出一具差不多的全尸。
一直平静的年轻儒生终于笑了,笑的十分欣慰开怀。
他用剑鞘拍了拍身下的龙棺,神色诚恳:
“请务必加大力度。刚刚在外面也太没劲了,和没吃饭一样。”
“好。”
年轻儒生刚语落,毁容老儒生就轻轻点头,也就在他嘴里这一个字吐出后,突然四面八方传来几声‘轰隆’巨响。
整座正殿都颤了几颤。
原来是这座正殿通往地宫其他地方的八条墓道全部倒塌了,被塌方的巨石堆切阻挡。
这其中就包括毁容老儒生来时的墓道,与赵戎身后通往深处后殿的墓道。
整座大殿,暂时成了一处死地……
几乎无路可走。
随手做完这些,秦简夫枯皱的眼皮抬也没抬。
他一手端着灰色烟袋,一手负后,径直走上前去,脚步徐徐,同时一双眯成缝的眼睛仔细看着前方那个年轻儒生的面色。
这些陪葬后妃们的离开道路被堵,赵戎没有回头,亦没有神色变化。
他已经收敛了脸上笑容,与缓缓接近的秦简夫对视着。
面色如常。
两个儒生相距寥寥十丈而已。
本来能瞬间闪至年轻儒生身边摘下他大好头颅的老儒生却悬着徒步上前,脚步徐缓。
一如当初还未被某人弄的丧子重伤他还是大魏丞相之时,清晨早朝登金銮殿的步伐。
老者逐渐靠近了大殿中央的血色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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