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朱幽容。”
某个家伙的声音忽打破沉默。
“嗯,何事?”
窗前,女子回过了头来。
“额,其实我是觉得……你不该走这么早的。”赵戎轻叹摇头,“等文庙把玉玦发下,和君子头衔一起,你拿到了手,再甩袖子走人,不好吗?”
朱幽容一愣,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她,当时哪里想到这种鸡贼心思。
她想了想,“这,这样不好吧。”
赵戎大手一挥,继续传授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经验。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瞧着挺大的……咳咳瞧着还很小,小姑娘家家的,脸皮子太薄,要是换我来,老老实实的再当几天好学生,等玉玦和名冠天下的君子头衔到了手,再随便怎么浪……”
他语速有些快,开头几句说漏了嘴,不过在某个儒衫女子嗔视前,又若无其事的拐了回来,随后便是一本正经的教着眼前这个曾经各种意义上的乖乖女‘不学好’。
朱幽容蹙眉做沉凝状,思了思,轻轻摇头,“子瑜,我…不想欠他们太多。”
“哎。”
赵戎轻轻的一叹,放下毛笔,伸手,把朱幽容手里捧着的,他昨夜通宵写就的读书心得抢来。
卷成柱状,敲了敲她的小脑门。
“真笨啊…笨蛋,我告诉你,这事还真可能是你摊牌摊的太早了,时机不恰当,朱幽容,你想想……”
他话音微停,旋而认真道:
“等你接过了玉玦,君子之名被广而告之,名传山上,那时,你再甩袖子不干,放下儒门内的一切,去游历写字,你说文庙里那帮老头们是什么个反应,嗯,当然,吃了只苍蝇样难受,肯定是少不了的,但也只能捏鼻子认啦,难不成还一拥而上,吹胡子瞪眼的把你捉回来?”
赵戎又用抬手,轻敲了下身前这个,说走就走的败家娘们的脑壳,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一没大逆不道背叛儒门,只是走个羊肠小道,二也没偷没抢没骗,只是…突然任性不想干了,他们也拿你没办法,顶多私下里呵斥句小丫头不可教也。”
“而且,说不定因为你已经是君子的既定事实,还是个万年难遇的女君子,是被推出来的典型,说明咱们儒家的有教无类,女子亦可学儒等,所以,为了避免某种前后不一的尴尬……”
朱幽容一直安静的倾听着,此时,她看了眼赵戎。
在他的目光下,轻轻点头。
赵戎嘴角一扯,有些无语道:
“说不定就直接默认了,甚至反过来帮你站台说话,什么与至圣先师一样,虽千万人亦往矣,到时候,就又是典型中的典型了,随便怎么浪……结果现在倒好。”
他左右看了几眼宁静的书房,诚恳道:“朱幽容,真笨啊。”
赵戎又有些按耐不住他自己的手,若是自家的青君和小小敢这么干,做傻事,他就不止是用卷子敲脑壳了……
朱幽容没有去躲闪赵戎探来的手,洁净的额头吃了两记板子。
此时,她明眸微睐,轻轻仰头,端详着赵戎。
对于他有些多的稍显啰嗦的话语,一张娴静优雅的花容上,毫无烦恼之色。
朱幽容静静倾听,静静的看他,见他语落无言,便静静的启齿。
“唔,好像确实可惜。”
只是话虽如此,她却神色平静。
这一幕落在赵戎眼里,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嘴准备开口,可是又被眼前的儒衫女子忽然打断了。
“……要是能早些碰到子瑜就好了。”
朱幽容的嗓音,声调似乎上扬了些,柳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戎,这一副模样似乎带着些……小讨好?
赵戎瞧了她几眼,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朱幽容凝视着他,眉目间带着些认真色,道:“其实,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在那些视线下待着了,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而且还遇见了子瑜。”
“而且,明明是不喜欢的事,却要为了某些好处忍耐的去做。”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
赵戎眉毛一挑,若是这么说,那他就很理解眼前女子的感受了。
因为有代入感,来自被书艺课支配的’恐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很理解你了。”
赵戎用力点头。
朱幽容眨巴眼看他
二人四目以对。
不在言中。
不多时,赵戎和朱幽容重新回到了桌前,重新上起了’书法课‘。
“朱幽容,你靠近些,我与你讲讲,等会注意我的笔法。”
赵戎准备完毕,冲朱幽容道。
后者轻轻点头,上前。
二人刚刚那番聊天,关系似乎更近了些,朱幽容便也没有什么太大拘谨。
赵戎也没太大避讳,和她的凑到一起,专心笔上、纸上。
只是呼吸间,皆是对方的气息。
赵戎讲解了一番刚刚朱幽容询问过的字,将它们仔细拆解,揉碎了细讲。
后者不时的点头,若是眉目间还有疑惑,都会探指点出。
终于,之前的问题讲解完毕。
二人之间安静了下来,赵戎眼皮不抬,忽道:
“朱幽容,我知道你对我写的另一种字体很感兴趣,不过,既然你之前一直在写楷书的,那我还是先教你写好楷书。”
“嗯。”
“你且看这个字。”
赵戎突然落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勾勒,最后一笔,他是手腕朝右,如云卷云舒般洒逸的一笔带去。
总共五画,组成花帘纸上的一字。
朱幽容歪着头,好奇看去。
“这是……永?”
赵戎将毛笔放下,用绸巾擦了擦手,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偏着头,看着她。
朱幽容打量着纸上的字,蛾眉微聚,安静了下来。
赵戎依旧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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