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的提高,她的眼光也高了起来,上门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可她连一个都看不上。有一天晚上,她赶场回家,路过一片玉米地,被人拖进去强暴了,据说还是好几个。反正到了最后,人没抓着,事情倒是传开了。
那年头,女人丢了贞节,长得再漂亮都没有用,越是漂亮,反而越是遭人白眼。她几次三番的要寻死,都没能死成,也就认了命,嫁给了我们村的一个傻子。
嫁过来第二年,杨九红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把傻子家里人高兴坏了。可是乐极生悲,那傻子半夜起来上厕所,竟然一头扎进了茅坑里,死了。
杨九红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也没有再嫁,一个人把乐乐拉扯了起来。等到乐乐大了一些,稍微懂点事儿了,就帮着她做家务,偶尔还会给她捶捶背,很是乖巧。
直到乐乐9岁的时候,跟一群同龄的孩子在打麦场捉迷藏玩,为了让别人找不到,他藏到了草垛里,其他的小孩子怎么都找不到他,该吃饭的时候,就都散了,也没有叫他。
晚饭过后,孩子们又聚集在打麦场,张继伟也在。他那时候还小,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盒火柴,点着了一个草垛。大火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孩子们并不觉得可怕,反而都兴奋极了,围着草垛又跑又跳。
火星四溅,把其他的草垛也给点着了。接下来的场景,我就不多说了,太过残忍。
惨叫声响起的时候,杨九红正好来叫乐乐吃饭。当她发疯了似的把孩子从火堆里抱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烧成黑乎乎的焦尸了。
愤怒的杨九红抓住一个被吓傻了的孩子问:谁!是谁放的火?那小孩指着张继伟就说,他!他放的。
张继伟吓得哇哇大哭,被赶来救火的父母一顿训斥带回了家。那年头,烧了草垛可不是小事儿,那是破坏国家财产,是对现行革命道路的反攻倒算,是很严肃的政治倾向问题。
调查组很快就来了。没想到,本来指认张继伟的那个孩子,突然改了口,说那火是乐乐自己放的,不关别人的事情。最终,这个屎盆子就被扣在了乐乐的身上,杨九红也被要求公开认错道歉,而张继伟的老爹,则是继续当他的革委会主任。
这件事情过后没多久,打麦场上多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杨九红的,还有一具,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孩子,正是因为家里收了钱而作伪证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的舌头被生生的割了下来,丢在脚边,血染红了孩子胸前的衣服。他的眼睛被抠了出来,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实在是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陈天庆叹了一口气,不再往下说了。他说,人人都知道厉鬼可怕,可这世上哪一个厉鬼不是人逼出来的呢?
我不大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就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九姑要报仇,张继伟他老爹求到师傅那里。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把九姑镇在了香炉下面,想要借助香火气息化解她的怨气。没想到,一把大火把老爷庙烧成了白地,只剩下老庙台和香炉了。
陈天庆似乎是不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三言两语说完了故事的结局。
老庙台?香炉?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的叫了起来,前天晚上,香炉倒了,九姑……
还不等我说完,陈天庆就脸色煞白的打了一个哆嗦。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拔脚就朝老庙台的方向跑了过去。
香炉又一次倒在了地上,太叔公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香炉脚下,高高的老庙台上,多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血债血偿!
看着那字,我心底里止不住冒出了寒气,突然发现空气沉重了很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晴空里响起了一声炸雷,狂风卷来乌云,大雨倾盆,白昼如夜。
陈天庆声嘶力竭的对我喊着什么,我没有听到。萧燕山像是听懂了,他把我踢倒在地,自己也伏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