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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乱世君臣天下-9,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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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大军停在城郊等候分批入城——能够享受夹道欢迎的尊容的,只有韩城与他直系所属的三千韩家军。

    “哎来了来了!”人群中响起激动的嗡嗡声,在场的人都踮着脚瞪着眼,企图在渐渐走进的卫队中一眼将守护他们的韩将军认出来。

    “听说大将军身长九尺,眼若铜铃,在战场上放声一吼,对面的帅旗都能被震掉两面!”

    “真的假的啊,我怎么听隔壁王婶家参军的小儿子捎回来的家书说,大将军运筹于帷幄之中,每场战斗不用露面就能召唤出天上的神兵神将把敌人都变成任人砍杀的石头!”

    “哎不对不对,我听到是说大将军武艺高强,战场上使一柄八尺来长的巨型狼牙棒,横扫过去一招能干掉七八百个敌人!”

    “不不不……”

    “……”

    大伙儿压低了声音吵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瞪大眼睛想寻找佐证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在雄壮威武的卫队中寻找传说中铁塔一样的巨汉——或是他比人还高的巨大狼牙棒。

    然而最后他们见到的是被银铠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影骑在同样披挂明铠的骏马上,虽然身子挺拔英武,但也距离想象中的巨人差距太大。

    当韩城在王上面前带领着属下“唰”地一声下马,整齐划一地摘掉头盔半跪在地的时候,离得近的百姓人群中甚至响起了阵阵不可置信的惊呼。

    莫川满脸带笑,用力将心爱的将军从地上扶起来。

    “爱卿,辛苦你了。”

    韩城头一低,冷冰冰的面上仍然没有半丝表情:“吾皇万岁。”

    莫川一愣,仿佛有点摸不着头脑:“爱卿莫不是听到什么消息……孤还未登基,可不能称皇帝。”

    韩城严肃道:“陛下受命于天,一统天下万民,其功绩丰伟震古烁今,自应登基为皇,以保国运永昌。”

    他身后三千人仍是跪得整整齐齐,闻言出声相附——那声音简直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没有一点不和谐的音调。

    “请陛下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你们……”莫川手忙脚乱地上前,却只能把再次跪下的韩城一人扶起来,脸上显现出犹豫为难的神色。

    韩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再不肯说一个字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更对那些阿谀之词一点不感冒,之前来这么一出,把那几句话简而又简地说出来已经是极限了——他现在的表情简直是在明确告诉莫川:再推辞的话你就找别人给你全了君臣相得的美名吧。

    莫川是谁,察言观色那从来是一把好手,瞬间就给自己转了画风。

    “爱卿说得有理,如此便着礼部尽快去办,军中一应封赏也一起在大典上下达……来,随孤进王城!”

    韩城叠手为礼,任由未来的皇帝极亲密地挽着他同行同乘,在一片欢呼声中步入王城。

    一月之后,启王莫川登基为皇帝,承国号启,定年号嘉和,大将军韩城受封为秦王,即日赐住皇城。

    11.

    “秦王留步,皇上正在午休,这时候不见外臣的。”

    沈悠停住脚步,冷然的视线剑一般射到面前躬身而立的内侍头顶。

    他穿着全套紫黑色厚重的王袍,发丝一丝不苟地用紫金冠束成髻,腰间挂着特许象征尊容的长剑,英俊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

    很少有人能顶得住秦王沉默直视的压力。

    那内侍却不为所动,动作虽谦恭,言语间却堪称不卑不亢:“殿下见谅,皇上这几日一直休息不好,中午好容易歇下了,太医令嘱咐过非万不得已不可惊扰。”

    言下之意,您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现在的皇帝是不能见的。

    韩城能有什么军情上奏,不说现在天下安定,唯余些许散兵游勇——就算天下有战事,也与他这赐住皇城的秦王无关了。

    赐住皇城一事说得好听,却是对藩王形同软禁,他心里明白莫川并无这样的心思,别人可却不这样想。

    “……既如此,请公公稍后禀报陛下,孤有要事相商,万望陛下拨冗相见。”

    “应该的,”内侍微微躬了躬身,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殿下请回吧。”

    沈悠抿了抿唇,暗叹一声,朝深幽的内殿做了全礼,才拂袖而去。

    莫川早先赐他宫中走马,但韩城向来谨慎持重,这样的特权除了必要场合一次都未用过,这时候被生闷气的皇帝拒之门外,又有点儿后悔今天没把马牵来让那个躲在门后面的家伙吃一鼻子灰。

    他也知道莫川干嘛避着不见他……无非就是因为纪常和李明章的事儿。

    前日自莫川登基、分封诸侯,一切尘埃落定开始,他已经不止一次地为这两个人的安置问题去找新任皇帝说项,可任是如何说破天去,莫川不要说同意放那两人走,就是不杀他们,都可说是痴心妄想。

    前越王和越国大将至今还活着的唯一理由,不过是皇帝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斩杀他们以谢天下,这个日期在韩城的周旋下好歹拖延了些日子,但现在一切准备停当,他却已经力有不殆了。

    莫川在其他事情上顺着他……甚至可以说是惯着他,唯独这些关乎国本的大事,却有着自己不能让步的坚持。

    沈悠其实是知道自己没理的——自古逐鹿天下,新任皇帝不杀功臣的都可说是凤毛麟角,更不要说放过败军之主。那简直是匪夷所思,记在史册里后人都要觉得这人脑袋被门挤了的奇闻异事。

    可是,他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纪常去死吗。

    “难道真得走到那一步?”沈悠忧心忡忡地坐在王府书房里,看上去面容冷肃盯着书桌上的纸张发呆,实际上神识早已飘回了识海,“这事儿一干出来,我们这个世界的缘分就又算是尽了。”

    甘松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显得没精打采:“是啊,上个世界是他渣,这个世界是您作,反正就是有缘无份,总没什么好结果。”

    沈悠被他噎得一哽,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所以说呀,天界严禁两位仙君驾临同一个小世界……其实也是对仙君们的保护吧,这些角色任务在不带感情的时候对每一个仙君都是信手拈来,可一旦涉及自己在意的人,就再不可能那样举重若轻了。

    这话甘松可不敢告诉他家仙君,作为一个系统他也只能尽量找理由安慰一下沈悠:“不过您也不用太在意的,您二位本就不在这小世界的五行当中,凡世种种皆如过眼云烟,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见面机会的嘛。”

    “确是如此,”沈悠长叹,“这道理我是懂的,也知道任务当中的一切不过是戏台子上的悲欢离合……但难免入戏深了,总归情不能自已。”

    “开心一点嘛,仙君,”甘松振奋了精神,“您想想,赶紧把这个救不回来的世界结束了,下一世再努力寻求好结果嘛,反正来日方长,也不用太过心急。”

    沈悠默然点头,又摇摇头,纠结地退出了识海。

    书房里一如既往的静谧无声,□□空有京城除了皇宫外最大的建筑面积,府里却只有他这孤零零一个主子,连带下人们也少得可怜。

    韩城本也不是喜欢有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性子,下人们察言观色,主子不叫绝不出现,沈悠有时候一个人静悄悄地待着,觉得当年清修时了无人气的剑意峰也不过如此了。

    韩城这个人,会那样喜欢闹腾的纪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最怕寂寞。

    可他这短暂的二十多年生命,却时时刻刻与寂寞为伍,唯有满室孤清作陪。

    沈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自他回归皇城,还从没去看过那二位故旧——是不忍,也是不敢,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再也拖不下去了。

    “韩鹰,”冷清的声音刚响起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垂首站在沈悠面前,“去调集三十亲卫,将我前日吩咐的那些东西准备好,今夜按照计划行事。”

    黑衣人身形微微一滞,竟忍不住抬起头来:“将军……”

    沈悠冷厉的视线一扫,止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去吧。”

    那汉子坚毅的面上不禁浮现几分苦涩,虎目竟微微泛红。

    然而他到底没再说什么,只重重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倒退出房门,一闪身不见了。

    沈悠森冷的眼角微微松融几分,眉目间终究是闪过一丝黯然:“对不住了……”

    也不知是向谁道歉,他摇摇头,转身抽出那把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长剑,轻轻拂过依然锋利的剑锋。

    他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尤其对不起自己。

    也罢,此间事了,残躯旦由处置便是。

    ————————————————————————

    相对于他们囚犯的身份,纪常和李明章这段日子可说是过得相当不错。

    莫川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也没有通过折辱对手获得快感的变态兴趣,他把这两个贵重的俘虏带回皇城之后,就让手下人给他们整理了处甚至算得上雅致的宅院,宅子外面虽然重兵把守兵气森森,里头吃穿用度下人伺候却无一处怠慢。

    不过,□□还是□□,不知明日如何的惶恐才是最难熬的,这段时间两人都憔悴了不少。

    但正如沈悠所料,慨然赴死是无牵无挂的人才更容易做出的决定,纪常和李明章纠纠缠缠两世才终于两情相悦,这时候没人舍得一死以全气节。

    两人待在一起,反而显出几分别样的洒脱来——比起一般幽囚待斩的王侯,气度从容了不是一点半点。

    沈悠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后院拆招。

    他们的内力都被宫中秘药封住了,无法施展以前那样精妙的功夫,但手下招式还在,你来我往的挺像那么回事。

    沈悠抬手阻止了下人们行礼,站在门口垂柳下静静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二人在各方面都是相当般配的。

    如果他们不是生就那样无奈的身份,也去在前一世便能生死相许,相濡以沫一如平常夫妻。

    ……说起来,那时他们也确实算得上生死相许。

    两人打了半刻,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终于发现了杵在门口冰雕一样的韩城。

    “晏……韩将军,”纪常皱皱眉,生生将脸上乍现的喜色压抑下去,极为明显地横跨一步,挡在李明章面前摆出戒备的姿态,“来此有何贵干?”

    沈悠心里一痛,周身温度又降了几分。

    李明章挑起一边唇角,瞧见他冰封在眼底的黯然,不禁升起些幸灾乐祸的快感。

    他可绝不承认,那一瞬间他是有点同情这个两辈子都把自己打得狼狈不堪的宿敌的。

    见韩城不说话,他懒洋洋地开口:“现在人家可不是将军了,修明该称呼秦王才是……对吧,殿下?怎么,您现在已经沦落到亲自来处决我们这两个要犯的地步了吗?”

    沈悠完全不搭理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纪常,却在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过来的时候堪称狼狈地移开视线。

    他终于开口的时候,却是对寥寥几个随侍看管的侍卫说话,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与他们商谈。”

    五个侍卫眼睛里均带着对这位前大将军狂热的崇敬,闻言二话没说,刷地一挺腰,精神百倍地排队离开后院。

    韩城在军队里的威信,确实比莫川这皇上还高出许多。

    他自顾走到院中石桌边,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银质酒壶,并两个小巧的杯盏,壶口微倾,清亮的酒水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渐渐将那两只小盏注满。

    纪常惊疑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道:“晏……韩……秦王……”

    沈悠彻底无奈了,他拿着两个杯子转头看着他的小兄弟,柔声道:“称呼而已,你还是叫我晏卿吧。”

    过了今晚,大概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要干嘛?”李明章抱臂瞧着他,戒备地把纪常拦在身后,“莫川不是想在祭天大典上当众除掉我们这两个首逆的吗,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

    沈悠看着他们两个不自觉对彼此的守护,竟觉得已经没力气再痛的内心隐约升起些温暖来。

    他强打起精神,把那两个杯子递过去,然后默默转头。

    他一点儿都不想看着人家生死相许的诀别场面。

    李明章紧紧捏着杯子,看样子很想将那一盏酒泼到韩城脸上,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没看够他的爱人。

    纪常朝李明章咧嘴一笑,抢着似的把酒饮尽,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李明章宠溺地给他擦擦嘴角,也将酒喝了下去。

    然后他们手牵着手,满脸的满足与平静。

    纪常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了韩城一个拥抱:“晏卿……抱歉,我不该把气撒到你身上,”他抽抽鼻子,眼睛有点儿泛红,“我只是害怕,但是我现在不怕了。”

    他也对韩城露出一个同样温暖的笑:“你以后好好的,要很幸福很幸福……你就是太冷了,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把你捂得热起来。”

    沈悠恍惚地看着他,不期然就想起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的小师妹。

    这些纯净温暖的孩子,虽然总让人无奈、或在不经意间伤人,但总归还是给别人带来的快乐更多。

    他最后一次熟练地伸手摸摸纪常的发顶,竟扯出一个笑来。

    不是冷笑,不是礼节性的笑容,那微笑如春阳乍现,瞬间瓦解了满身冰寒。

    李明章在后面强忍着没有上前冷嘲热讽,并且不情愿地承认纪常以前说得有道理,韩城从不是一把冷心冷情的利剑。

    只是他合该多笑笑的。

    只是他没有时间就这个问题多想,一种熟悉的暖流忽然从僵硬的四肢百骸里升起来,让他心神巨震,整个人简直都懵了。

    纪常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他惊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重新充满力量的感觉简直像是做梦……美好到他不愿意醒来。

    他愣愣地看着韩城,忽然哇的一下哭起来。

    沈悠又笑了笑——他今天笑得简直比自来到这世界以后都要多——推了一把纪常,把他送到李明章怀里。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里面有两份身份证明,两份路引,一张银票,还有一张偏远地方宅子的地契。

    “你们现在从后门出去,我的亲卫在那里等着,他们会安排你们出城,并且之后会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日常生活所需都已经在那套宅子里准备好了,今后只要你们不再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这一生至少衣食安全无虞。”

    “李明章,好好待修明,我的三十亲卫对你们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你最好不要辜负他……不要自寻死路。”

    “去吧,”他堪称是温柔地看着纪常,伸手给他整整衣服领子,“你从来不是在意荣华的性子,纪家嫡系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好好活着,别太多牵挂。”

    你不需要知道,韩城曾经有多喜欢过你。

    “不要……晏卿!”纪常猛烈地想要挣开拥着他的李明章,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啊,你在这儿干什么,莫川会杀了你的!”

    “不会,”沈悠竟然还保持着微笑,他在已经黑下来的院子里负手而立,似乎要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中一般,“哪怕是顾忌声名,他也不会杀我。”

    “不……”纪常绝望地摇头——他就算再是天真,也明白像韩城这样已经明显有功高震主之势的王爷,私自放走他们两个这样的要犯会有什么后果。

    李明章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纪常,轻轻吸了一口气,竟感觉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忽然发现,虽然他自认为已经把韩城真正重视起来,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谁能了解韩城呢?他用厚厚的坚冰牢牢将自己柔软的内心保护起来,一丝缝隙都不让外人窥见。

    沈悠对他点点头:“带他走吧。”

    说完干脆利落地上前去一掌劈晕了纪常,甩袖坐回石桌之前,背对着那两人,再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甘松叹了口气:“他给你跪下了,仙君,”小少年呲牙咧嘴了一会儿,“明知道你在演戏,我怎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因为这是真实的啊,”沈悠笑道,“这就是真实的韩城,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上弦月,削薄而纯净,亮得刺眼,那光芒却冷得伤人。

    他抬手将紫金王冠摘下来,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如法炮制了身上厚重华贵的王袍。

    当年他就是这样投靠了莫川,现在就把一切都还给他,外加这万里锦绣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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