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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晌午,风起云涌,天地转暗,东都上空忽然开始飘雪。
百姓们见状,纷纷议论宁贼逆天、皇子冤屈,大头兵们听了自然不快。还未到午时,城中已经爆发了好几起军民冲突,宁莫远不得不增派人手镇压局面。
梁焓一向不为贵族阶层所喜,在平民眼里却是个稀世罕见的明君。
他们用着干净的公厕,吃着平价的粮食,生活在重新修订过的大淳律法下,不可能不拥护皇帝。至于断袖这样不痛不痒的污点,与老百姓何干?
午安门前,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梁焓站在高耸的城楼下,望着朱红宫门上的鎏金铜钉和累累伤痕,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看那些穿越的主角,个个金手指大开,在古代世界混得风生水起,无不走上人生的巅峰。自己这么努力,却再次混成了大淳朝的终结者。也不知司命所谓的人皇命格,是不是专指亡国之君......
把守宫门的宁兵挥着手轰人:“走开!走开!离这儿远点!”
梁焓不理睬,径直向前走,直到两把长|枪架在他面前。
站在一旁的将领呵斥道:“哪儿来的刁民?!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闯?找死吗?”
梁焓眸光一凛:“朕就是来找死的。”
对方闻言一脸震骇,仔细打量起这个衣着打扮皆不起眼的男人。
梁焓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庄重的仪态,言谈举止也无不流露出皇室特有的雍容气度。
他心头一跳,慌忙行礼:“末将拜见皇上!”
“得了,朕马上也不是皇上了。”梁焓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带朕去见宁都尉吧。”
“是!”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请皇上恕罪,容末将搜检一番。”
梁焓暗自好笑,宁莫远估计是被自己的枪吓怕了。由士兵们搜过身,他跟着将领,缓缓步入安午门。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吱呀作响,在合上的瞬间,他回过头,冲外面的众人微微一笑。
燕不离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眉头深绞地对手下道:“信儿送出去了么?”
“回盟主,已经送出城了。”
“那就好,一会儿皇子出来,准备接应!”
“是!”
看到被绑在刑台上哇哇大哭的梁睿,梁焓心头骤然一抽。
“宁都尉,朕已经来了,要杀要剐随你,别为难一个无辜稚子。”他仰头望着城楼上的人道。
“你还真的来了。”宁莫远笑了起来,“梁焓,你连杀妻弃子的狠绝都没有,果然不适合做君主。”
“先会做人,才能做国君。人都不算,还配号令天下、统御万民?”
“呵呵呵,丧家之犬也敢含沙射影?”宁莫远张弓瞄准了他,“这一次,老子看你还有没有本事躲过!”
梁焓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淡淡道:“宁都尉不想要玉玺了吗?”
宁莫远指尖一抖,脱弦的利箭擦着梁焓的脸飞过去,牢牢钉在青灰石砖上,尾羽微颤。
梁焓隐隐感觉面上一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右颊流了下来。
小王八,居然敢伤他的脸?以后他还怎么当东都小潘安!
哦,没有以后了......
见城下的男人任凭血流了半张脸,眉头丝毫未皱,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宁莫远有些沉不住气,问道:“玉玺何在?”
“放了睿儿,朕就告诉你。”
“你若使诈,我岂不丢了西瓜捡芝麻?”
梁焓冷哼一声:“宁都尉握着皇宫,掌着皇城,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朕人在这里,和你使诈对我有什么好处?”
“哼,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死两难!”宁莫远威胁完,做了个手势,下令道,“把小的放了!”
梁睿一直被捆在冰冷的木桩上,冻得小脸儿青白。
他一松绑就跑下刑台,嚎啕大哭地扑到梁焓怀里,哽咽得气儿都喘不过来。
“睿儿不怕,没事了,父皇在这儿。”梁焓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睿儿乖,不哭。”
看到他脸上的伤,梁睿抽泣地伸出小手,不停地帮他擦拭着血,口中含混地道:“不痛,不痛......”
“父皇不痛,父皇没事。”梁焓轻笑道,“睿儿,快走吧,去外面找你燕爷爷。”
梁睿拽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一起走。
梁焓摇摇头:“父皇留在这儿,再做会儿客。睿儿听话,自己走......”
梁睿死活不愿离去。他先前就被父亲哄着一个人往前走,从此再也没见过爹爹,这次他不上当了!
梁焓狠心将衣角拽回来,哄道:“睿儿,还记得父皇给你变的戏法吗?你往前走,出了这个门,就能看到我了。”
梁睿打着手语:“真的?”
“真的。”梁焓擦着他脸上的泪水,“父皇要骗你就变小狗。”燕不离给他搞只狗应该不难吧......
梁睿这才犹犹豫豫地离开,一边往前迈步,还时不时地回过头,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安在。
梁焓笑着冲他挥手,直到那个矮小的身影走进城楼,消失在宫门尽头,强忍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对不起,父皇是小狗。
梁睿一走出宫门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瞬间离地,在一个怀抱里被巅了个七荤八素。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出现在远离地面的屋顶上。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剑眉星眸的脸,和两缕被风吹乱的白发,泪珠儿又一次滚落下来。
“呜呜呜......父皇?父皇呢?”
燕不离见他两只手掌沾满了血,心里陡然一沉。池月一言不发地扭头,往皇宫方向转身,被燕不离一把拽住。
“池老魔......”他声音涩然,“就算报仇,也轮不到你我,更不是这个时候。”
等到晚上,重锦回来,大军攻城,我和你杀个痛快!
听得手下来报,皇长子遭人抢走,宁莫远也不甚在意,他俯视着梁焓道:“你现在可以说玉玺何在了吧?”
“皇城的东北角,那株千年连理柏下。”
宁莫远立即派人去寻。
为防梁焓说谎,他将人押入宫中,圈禁在穹阊殿里,自己在奉天殿中等候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两个时辰后,手下的将领才匆匆回宫禀报。
“都尉,咱们被耍了!”
宁莫远霍然起身:“什么?!”
梁焓根本没打算让他拿到玉玺。那群兵丁费力地在连理柏下刨了半天,只挖到一只空空如也的罐子,里面装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城西南角,黑色巨岩下。
他们奔到地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开石头,土里还是一只罐子,罐子里仍装着字条:城北百香馆,芮婉姑娘的绣枕。
一群大兵又把妓院搅得鸡飞狗跳,从绣枕里翻出一张辣眼的字条:恭喜亲,你们已经接近真相了!快去朱雀桥下捞奖品!
朱雀桥下捞出来一堆水草破鞋,和一只熟悉的瓦罐......宁兵差点集体哭出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地在皇城里东奔西走,找到最后却回了起点,这群大头兵终于明白自己被人涮了,只好双手空空地跑回去告状。
宁莫远怒不可遏,气冲冲地向穹阊殿奔来。
穹阊殿中,热气蒸腾,白雾氤氲。
一条修长的腿从浴桶里伸出来,水珠顺着足尖滴落在玄青地砖上,很快浸暗了一片。
梁焓趿屐披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慢悠悠地步入寝室。
宁小王八打的是篡位称帝的主意,却也清楚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坐上龙椅拿到玉玺,各地的诸侯也不服气。所以他逼梁焓写下禅位的遗诏,然后再命旧主自尽,这样既全了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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