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刚过辰时三刻,荣恩堂便派人来请。
颜筝思忖再三,还是带上了荇草,一路跟着荣恩堂的人去到二门,见廖夫人早已经等在车上。
廖夫人满身雍容华贵的衣衫,头上簪着一支云花点翠,鬓角各一对金花钏,端庄地坐在车里,她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因生得富态,又保养得宜,看起来竟像是二十上下,十分青春艳丽。
见颜筝到了,她眼中闪过犹疑和厌恶的情绪,却终究没有说什么,抬了抬手,淡淡地说了声,“筝儿来了,到后头车上坐好吧。”
车帘子应声落下,黄花梨木的马车先行驶离。
颜筝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正想要上后头略窄一些的马车,忽然车帘开了,露出一张怯生生的脸来,“二小姐,你来了。”
是秦月娘。
秦月娘穿着一身素淡的鹅黄,头上簪的是珍贝攒丝的珠花,这些东西虽然清淡,但其实都是精致名贵的,但不知道为何,戴在她身上,却看起来十分寡淡,将她那张略显苍白瘦削的脸秤得更楚楚可怜了。
颜筝挑了挑眉,轻轻冲着她颔首,便上了车。
这位秦月娘前世时曾是她父亲颜朝的姨娘,在她幼年最需要父亲关爱的时候,秦月娘几乎整个地霸占了颜朝,害得她母亲安雅公主独枕空房,还被父亲误解厌弃,实是除了缪太后之后,她平生最憎恨的女人。
虽然这会,这些以后才会发生的事,还不见踪影,可她对秦月娘带着天然的不适,实在很难与之亲近。
更何况,这秦月娘总是一副微弱渺小胆怯隐忍未语泪先流的模样,让人看了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与这样的人站在一处,哪怕她什么都不曾说,什么也没有做,难免也会被认为是个恶人。
就譬如说方才,秦月娘叫她二小姐。
须知,安烈侯先夫人卢氏虽然早就过世了,但元配嫡妻,卢氏夫人的娘家外甥女,虽是卢家庶出女儿的孩子,那也是正经的亲戚,安烈侯府上人人都称呼秦月娘为表小姐,按理,自己也要唤她一声秦表姐,而秦月娘则该称她是表妹。
可秦月娘先声夺人一句“二小姐”,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这位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平素里不知道被她这个新来乍到的二小姐怎么欺负呢。
颜筝晓得秦月娘素来心机深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这次重回颜家,并不想与这人另作计较。
反正,假若她能拆散安雅公主和颜朝这对怨偶,秦月娘能否如前世那般紧紧攥住颜朝的心,这回是做妻还是做妾,那都各凭本事。
只要她想要阻止的悲剧不再重演,那么秦月娘的心机有多深多毒,与她何干?
她到安烈侯府三月余,每日里不是窝在秀春阁,便是到颜缄的书院,从不在后院乱逛,便是有不得不要碰到的时候,也从来不曾与秦月娘多说过一句话,所为的,便是避免与那样的人做不必要的交道。
但没有想到,咸宁长公主的花宴,这样重要的社交,廖夫人竟也要带着秦月娘去……
而依照道理而言,秦月娘这样的身份,比她还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盛宴。
颜筝一时摸不透廖氏的心思,不免心中就生出几分警觉,她打定主意徐徐图之,今日是万不肯显山露水,尽量要隐藏在人后的,加之又早就有了戒备,是以倒也不怕秦月娘会玩什么花样。
一路无语,很快便到了泰国公府。
泰国公府上的侍婢引着安烈侯府的一行人进了正厅。
十一月的天,国公府上的正房早就燃起了银霜炭,烘得一室暖洋洋的熏香,扫落一路严寒风霜,陆陆续续已经有众位公侯府邸的贵妇人带着未出嫁的女儿前来,珠花攒动,流光溢彩,热闹极了。
颜筝与秦月娘跟在廖夫人身后,迈着细碎的步伐进到屋内,与众人粗粗请了个安。
便听到上座一位语声温柔却又带着坚韧的声音问道,“阿蛮,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位是你们府上新认下的二小姐?”
阿蛮,是安烈侯夫人廖氏的乳名,能在外头这样叫她的,除了她娘家的长辈,便只有身份地位都高出她一截的长者。
颜筝猜到了这问话妇人的身份,虽仍然微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瞥了过去。
元氏宗室的血脉,俱都是好相貌,且眉眼之间都生得十分相似,让外人一看就晓得,那是皇家宗室的子弟。
座上这位咸宁长公主,就与她母亲安雅公主有几分相像,容色气韵间,有着差不多的风华,唯一不同的是,咸宁长公主眉头眼角洋溢着真心的幸福,像是一朵常受雨露滋润被捧在手掌心上疼爱的小花,娇艳欲滴,没有前世安雅郡主那时刻深锁眉间的愁绪。
看得出来,咸宁长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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