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面色骤沉,心生冷讽。
这颜墨白当真是脸厚,这话竟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得瑟言出,她姑苏凤瑶的确有意下嫁于他,但也并非是一定要下嫁,而今不过是刚下懿旨,这厮便已抗旨不接,且还敢在她面前得意忘形,不得不说,如此得瑟嚣张之臣,着实令她心底来气。
想来前些日子,这颜墨白倒也看着顺眼,怎突然之间,竟有变得如此得瑟傲娇了?
思绪翻腾,凤瑶顺势驻足下来,手腕蓦的用力,顿时挣开了他的手。
整个过程,颜墨白一言不发,仅是静静立在她身后,兀自沉默。
凤瑶并未立即言话,转眸观他,阴沉淡漠的目光径直朝他那张俊脸落来,只见他面色依旧平和从容,风华如初,并无异样,只是那双落在她面上的瞳孔却略显深沉,隐约之中,似是夹杂了半缕厚重与复杂偿。
这厮在复杂什么,又在厚重什么?
都已在她面前如此无法无天了,难不成,还想计谋其它,抵触于她?
思绪至此,凤瑶已无心再观他,仅是故作淡然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阴沉而道:“摄政王出来作何,此际不去陪你那姬妾了?”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未言话。
凤瑶静立原地,候了片刻,眼见颜墨白仍是不言,她眉头一蹙,正要一言不发的继续朝前,却也正这时,颜墨白那平缓无波的嗓音突然而起,“长公主可是生气了?”
凤瑶淡道:“岂敢。摄政王乃我大旭权臣,本宫岂敢对摄政王生气。”
这话一落,仍是要举步往前,奈何身后之人却突然跟上,那略微凉薄的指尖也再度扣住了凤瑶的手腕。
凤瑶眉头大蹙,挣扎几下,却是未能将他的手挣开,她终归是停歇了下来,阴沉的瞳孔朝他锁来,“放开。”
威仪冷冽的嗓音,却未能让颜墨白变得脸色。
他仅是平和无波的朝凤瑶望着,随即薄唇一启,嗓音突然增了几许幽远与无奈,“长公主既是专程来这摄政王府了,自该与微臣好生商量一些事才是。倘若如此便随意离府,倒于长公主并无好处。”
“对本宫是否有好处,也仅是本宫之事,与你何干。”凤瑶冷道。
他静静望她,并未立即言话,则是片刻后,才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平缓而道:“自是有关。长公主若心绪不善,于微臣而言,也并无好处。”
说着,眼见凤瑶唇瓣一动,又欲出声言话,他瞳孔极为难得的缩了半许,先她一步再度出声,“不过是随意的试探罢了,奈何长公主对微臣仍是毫无耐性。既是如此,微臣似也不能央求长公主自行改变什么,只得稍稍顺从。是以,长公主无需觉得恼怒,有什么话,去大堂坐着慢慢商议。”
这话一落,浑然不顾凤瑶反应,拉着凤瑶便缓步往前。
凤瑶眉头紧蹙,下意识的要再度挣扎,奈何颜墨白却是握得极紧,挣脱不得。
正这时,立在一旁的王能终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阻拦颜墨白,奈何刚在凤瑶与颜墨白面前站定挡路,那满身黑袍的伏鬼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竟出手便干脆的朝王能拉来。
一时,王能面色骤然一变,落在伏鬼面上的目光也极是冷冽,二人一拉一扯,皆动作放大,却又纷纷不是容易妥协之人,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凤瑶瞳孔一缩,终归是停了挣扎,目光朝王能落来,低沉而道:“本宫无妨,王统领不必在此动手。”
王能微怔,下意识的收了动作,满目复杂担忧的朝凤瑶望来。
一旁的伏鬼也顺势站定,冷冽煞气的目光如常的朝凤瑶望着。
凤瑶满面淡漠,深邃微浮的目光朝王能凝了几眼,不再多言,仅是回头过来,目光幽幽的望向前方,低沉而道:“摄政王今日如此对待本宫,分毫未有让本宫离去之意,如此之举,可是太过胆大包天了。”
她嗓音极低极沉,却已收敛了太多的威胁与恼怒,平然而出的嗓音,也更多的是携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幽远与复杂。
这话一落,凤瑶只觉颜墨白扣在她手腕的凉薄指尖,微微一紧。
则是片刻,他平和温润的道:“长公主亲自而来,微臣,自不能让长公主空手而归。如是,而已。”
话到后面,他语气拖得有些长。
凤瑶勾唇冷笑,淡漠而讽,“摄政王方才都胆敢冷落本宫,以下犯上的让本宫在大堂等你,如此之为,便也是所谓的不让本宫空手而归?又或者,今日奚落得不够,摄政王还欲在大堂之中,好生对本宫奚落一番?”
这话一出,颜墨白许久都未言话,仅是扣着凤瑶的手腕,牵着她平缓往前。
一时,周遭气氛也再度沉寂了下来,凤瑶也未再出声,两人无声对峙,气氛压抑。
半晌,凤瑶神色微动,薄唇一启,阴沉淡漠的再度出声,“摄政王不回话,可是,默认了本宫方才的猜测?”
尾音一落,颜墨白那双深邃从容的瞳孔,微微的落在了凤瑶面上。
凤瑶侧目扫他,目光淡漠,并无起伏。
则是片刻,颜墨白薄唇一启,幽远无波的道:“长公主对待微臣,可是历来都无好耐性?便是微臣前些日子与长公主朝夕相对,肆意陪伴,却也未能磨合掉长公主对微臣的抵触与锋芒?”
凤瑶神色微动,“摄政王有话不妨直说。本宫待你如何,自也取决摄政王待本宫的态度。倘若方才摄政王并未在本宫面前目中无人,本宫对你,又何必凉薄。”
颜墨白眼角微挑,幽远而道:“方才姚氏的屋中,微臣不过随意两句,长公主便已不耐烦,甚至要强行离府。长公主对微臣如此淡漠凉薄,对微臣也历来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态度冷冽尽显。而长公主对许儒亦呢?便是许儒亦缠你,念你,甚至在你面前百般谄然,便是长公主明明对他之意极为抵触,又为何能对其好言以对,甚至,语重心长的劝慰?百般之下,都不愿伤他分毫?”
他嗓音极缓极慢,看似说得随意,然而语气中却或多或少的夹杂了半许复杂。
凤瑶深眼凝他,“摄政王这是要与皇傅比?”
颜墨白瞳孔微缩,并未言话,却是片刻之后,他薄唇一勾,突然微微一笑,“许儒亦何德何能,岂敢与微臣相比。无论容貌,权势,财力,他何能及得上微臣。微臣方才之意,不过是言明事实,提醒长公主一碗水端平罢了。毕竟,许儒亦是权臣,微臣更为权臣,况且,长公主如今,还有求于微臣。”
这话一出,似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他瞳孔中的复杂之色也莫名的消散开去,整个人,呈现出了几许不曾掩饰的悠然风雅之气。
这厮变脸倒是变得快。
凤瑶淡漠观他,也未立即言话。
待被他牵着朝前行了半晌后,她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摄政王与许儒亦并非一类人,是以,自也不能相提并论。本宫对摄政王与许儒亦,也愿一碗水端平,甚至于,本宫也愿对摄政王彻底消除芥蒂,但摄政王全然不愿配合,本宫也是无法。”
颜墨白勾唇而笑,“微臣哪里不配合长公主了?”
凤瑶淡道:“亦如今日出懿旨之事,摄政王你,如何抗旨不遵?”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仅是兀自淡定从容的牵着凤瑶缓步往前。
凤瑶神色微沉,目光静静落在他后脑勺,也未多言。
两人一路往前,似如无声对峙。
待得半晌后,颜墨白才头也不回的缓道:“长公主以为微臣为何会抗旨不遵?”
凤瑶稍稍将目光从他后脑勺挪开,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低沉而道:“摄政王不可一世,未将本宫放于眼里,是以自然要抗旨不遵。”
这话,她说的极为直白,淡定凉薄。
奈何这话一出,却再度惹来颜墨白一记不深不浅的轻笑,则是片刻,他嗓音微挑,只道:“长公主突然要下嫁微臣,此等大事却浑然不与微臣商量便直接下达懿旨,可是太未将微臣放于眼里,全然当微臣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再者,长公主懿旨所写彩礼之事,意图不明,无疑是狮子大开口,微臣心有疑惑与担忧,是以抗旨不遵,本要与长公主好生长谈一番,不料长公主一来,便各种奚落与不耐烦,长公主如此之举,便是来为微臣谈条件的态度?也是让微臣必得迎娶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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