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
方才那场戏。他觉着演得非常非常的平,虽然没失误,该表现的都表现了。可就是寡淡,全身提不起劲。
不能说烂了,但确实没有半点神采,七十多分的水准,不上不下。
而汪超呢,终究是走半纪录片路子的,跟拍《小武》时的贾璋柯一样,更多追求的是影片整体的气氛,以及有没有表达清楚自己脑袋里的画面感。至于对演员个体的发挥,真没啥概念。
在他看来,褚青已经完成得很不错了,情绪得当,细节精巧,加上那足以蒙人的河南话口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若是换了楼烨,妥妥的ng。
今天晚上有三场戏,场景不同,准备工作比较繁琐。他瞅着汪超笨拙的指挥着剧组人员,想了想,到底没主动提出再重拍一条。
因为即便重拍,估计也跟这条的效果差不多,本质的问题没解决,他就只能靠底子和技巧硬撑,投入不了情感。
……
大刚,是个下岗工人,住在工厂的老宿舍楼,毫无积蓄,连吃碗面的钱都没有。只能拿剩的食堂菜票,去跟工友换些零钱救命。
然后,他捡到了一个孩子,就像被托管的道具,仅仅意味着每月能带来两百块钱的收入。
再然后,大刚和那妓女上了床,并且说:我帮你带孩子,你就在我这做。
做什么?
当然是皮肉生意。
于是,他在自家的楼门前摆了个修车摊,把孩子塞进竹篮里,每天灌满一壶牛奶,看着妓女领着各色男人出出进进。
偶尔空闲的时候,俩人会抱着孩子,一起去逛街,吃小摊,买衣服,看路边的走穴歌手,甚至还照了张伪全家福。
男人在左,女人在右,孩子在中间,男人拘谨,女人幸福。
褚青刚开始很难理解这种情感,也太,太伟大了点?汪超却耸耸肩,道:“有什么难理解的,任谁活到那份上,都会那么伟大。”
已是午夜了,褚青收工回到宾馆,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琢磨这句话:任谁活到那份上……
折腾了好久,还真琢磨出点滋味来。之前,他只觉得缺乏对这座城市的熟悉感,可现在,他发现更缺乏的是对角色的契合度。
他猛地坐起身,握拳锤了下大腿。这么一想,不能说茅塞顿开,起码有个明白的解释了。郝容上课时提到过啊:不就是体验生活么!
演员,抹干净自己,换成另一种身份,扔到陌生的城市,对着陌生的人,你还得准确的演出片子里最贴合的那种形像。
怎么办?
最好的前奏步骤,当然是要体验生活了。褚青晓得这个,却压根没尝试过,一时有点钻牛角尖。
其实特奇葩,数数他那些个戏,次次好像都需要体验,而偏偏又用不着:
比如小武,贾璋柯重点不是拍他如何偷东西,而是如何生活。他尽力去演了,去理解了,在全片苍白的基调下。还显得挺出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