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在涔水三面环绕下的一片耕地,形如半岛。因为冬季寒冷干燥,涔水断流了,三面都可以步行通过。所以整片城寨的防御重心,其实是在空地北面那座名叫百鱼山的小山。
“……好!”段丰重重点头。
他与黄晅合作两年了,知道此君如今是雷氏宗族中仅次于辛彬、周虎的管事;虽然于外界少有声名,其实权势极重,手段也强,并非寻常书生。如今眼看他遇此突发事件却镇定异常,毫不犹豫地就拿自身做饵,心里更是暗暗佩服。
段丰低声道:“我找几个酒量宏大的人过来陪饮,灌他们一通。等他们醉了,你借机脱身。你可千万不能陷在这里!”
黄晅微微颔首,嘴里说的却是另一桩事:“陷在这里?陷在这里的不会是我!放心,蛮夷们会聚集到这里来,然后我们……”
他轻轻挥手下劈,段丰连连点头。
他们两人的低声谈话,已经引起了周围蛮夷的注意。
坐在他身侧的一名蛮酋醉醺醺地问道:“段曲长,你来了,有什么事?”
黄晅截过话头,挥了挥手:“无事,无事……我们是在谈,谈,谈蹴鞠啊!”
他又猛打一酒嗝,醉醺醺地嚷着:“各位,酉溪田氏、灃中相氏、长沙陈氏等豪酋大长们,今日与我家将军谈的很好!我家将军说了,今年的蹴鞠赛事,规格会更高,参与的部族会更多,胜者的赏赐也会更丰厚!”
过去一年来,蹴鞠已经在荆楚各地风行,听得黄晅这么说,不少人顿时兴高采烈地叫好,却也有一些人嘴上叫着好,脸上却似没什么喜色,反倒疑惑。
黄晅和段丰只作不知。
黄晅轻轻拍了拍段丰的手背,示意他离开,随即大声笑道:“继续唱歌,继续跳舞,继续喝酒啊,哈哈,不要停!”
当下饮食歌舞如故,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之后一个时辰,陆续来了不少汉人小吏加入,频频劝酒,座中人能饮不能饮的,渐渐都有了四五分的酒意。
眼看着酒宴将要通宵达旦,场外忽然传来剧烈的喊杀声,显然有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人马,包围了整座岑坪城寨,从四面八方发起了进攻。
或许是猝不及防,又或许是根本没有人防御,城寨的外围顷刻就被突破。至少千名荆蛮战士高举着松明火把,如潮水般冲了进来。
场中饮酒作乐的人们俱都惊慌,不少人猛地跳起,以至于带翻了身前的案几。
其中更有数十人,齐刷刷地甩开勒身上的宽大袍服,露出内藏利刃:“休得乱走!”
这数十人里,为首的赫然便是刚才那个谀词潮涌的“单公”。
此人狞笑着站到场地中央,高声道:“今日蛮部大军到此,专为发财!黄晅,你传令阖城投降,我饶你一命!”
场中一片纷乱,没人回应。
“黄晅,出来!”单公大吼道。
过了半晌,有人疑惑道:“他跑了?”
单公叱道:“胡扯,他不是一直在这里饮酒吗?定是躲在哪里了,把他找出来!”
此时夜色深黯,视野模糊,数十人搜了一通,哪里找得到黄晅?就连黄晅的几名部属,并及适才那半个时辰,在场中活跃劝酒的几人,全都不知去向了!
正作没奈何处,空地以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又一队荆蛮战士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