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之所以在城外另外建设坞壁,据说是因为秭归县城位于江畔的高地上,取水不易,而咤溪边的生活就要舒适很多。但这样一来,当坞壁里的人自下向上,看到数以千计的民众从县城西门涌出来,便凭空生出一股将要被浪潮淹没的感觉。
秭归县地广人稀,此等人数规模,几乎便是倾城而出了。这又不免让坞壁里的人想到,县城中有很多文氏的支持者,包括附庸的小宗族、本身的远房亲眷、有婚娅关系的盟友……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发挥一点作用,没能阻碍住雷远对县中官吏的调查?
从县城到坞壁的联系,在县兵倒戈以后就被截断了,因此他们不知道雷远根本就没有调查,直接当场杀人,有此疑惑也属正常。
然而再怎么迟钝,上千人汹涌而来代表什么,总还是明白的。这已经不是上级官吏查问不法的局面,而是大规模的清算了!于是坞壁中人近乎狂乱地加紧作战准备。
当雷远领人迫近的时候,可以看到坞壁向着城池的方向,墙头搭起了战棚,棚下站满了人,几座碉楼的窗口处寒光闪闪,那是弓箭手在待命。
有人在坞壁里缩着不敢抬头,只高声喊着:“府君!府君!且慢动手,我是秭归长文硕,我有话要讲!我有下情禀报!”
雷远叹气,这声音还真是文硕。
他最初领兵到秭归时,见过文硕的。文硕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知进退,有礼数,能够迅速控制全县的局面,对雷远来说,文硕是个很妥当的县长人选。
然而文硕这会儿说出的话,竟然是雷远这几日里从文氏族人口中听到最客气、最讲道理的话了。此刻雷远哪里还会回应?
他向文四和陈德两人挥了挥手。
这两人都具备担任都伯以上军职的条件,又是秭归本地人,非常清楚县兵或者居民当中谁有威望、谁有才能,因此很快就把手下整顿得有模有样。眼看得雷远挥手示意,当下组织人手迫前往坞壁里头放箭。
双方对射一阵,彼此都有些损失。接着县兵们数人十数人一组,提着临时砍伐下的树木,吼声如雷地冲杀过去。
上墙防守的文氏部曲们早有准备,他们躲在女墙后,用手头的弓箭和投石之类,向杀来的县兵们猛烈射击,几名冲在最前方的勇敢士兵被射作了刺猬也似,还有更多的人头破血流。
县兵们比进攻更快地退回了原地。
秭归县的大部分民众都集聚在县城周边,这些县兵和文氏部曲中的许多人都沾亲带故,彼此熟悉。适才冲近了一趟以后,数百人开始指名道姓地大声叫嚷、唾骂。坞壁中人有争辩的,有还嘴的。闹腾了一阵,各自准备再度接战。
就在这时候,坞堡后方突然传来了杀声。
原来,文四、陈德等人在正门伪作强攻,只是为了吸引文氏族人的注意力。早在本队到达文氏坞堡正门之前,王跃就带着数十名精锐,悄悄掩到了坞堡西墙之下,只待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东面,就突然杀入坞堡。
文氏部曲终究不能与经制之师相比,他们只是用来横行乡里的打手、门客集合罢了,较大规模的作战经验近似于无。何况这时候西墙方向的防御力量十分薄弱,充其量只有三五十人。
王跃身披重铠,口衔长刀,当先登上墙头,立刻就杀散了他们。随即催动兵士杀入坞堡内部,沿途放火。
天寒物燥,引火最易,眨眼的功夫,火头就窜得前门都看见了。文氏部曲们顿时一片大乱,甚至有许多人放下本待投掷下去的石块原木,茫然地向后张望。趁这个机会,数十名县兵齐声呐喊着,抬着一株粗大树干猛撞大门,将正门撞得垮塌下来。
有组织的防御立刻就崩溃了。
文氏部曲们受限于眼界,恐怕并不了解雷远的身份代表什么,但他们会因为亲族、同乡乃至邻里的反目而动摇。当他们看到大量同伴站到了对立面,而更多秭归百姓为之呼喊助威的时候,很难始终保持斗志,何况坞堡的大门已经被突破了呢。
县兵们涌入坞堡里,大喊着“只诛首恶,胁从不问!”或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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