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房的长子,家里要休他的继母,也叫他过来旁听。
各人见了礼,方才打开话题。
田氏道:“何氏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是决不能容忍家中有这样的媳妇的。”
说罢,转头去看王氏。
王氏平静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忍不了,难道我就忍得了?不叫她,我的涵儿怎么会死!”
沈涵养成事事争强的性子还真不能说没有王氏的影响,当初王氏自持出身书香门第,要与大字不识的田氏争锋,沈涵才养成看不起嫡母与嫡兄的脾性。老侯爷并不喜欢何府的人,当初这位三夫人能进门,也少不了王氏的支持。
只是沈涵死了,王氏总不能恨自己吧。她一腔恨意都放在何氏身上,认为不是何氏挑唆,不是那来路不明的‘一梦’,沈涵走不到那一步。故此何氏这几年并不好过,才越发恨沈府,恨大房。
余下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身边有这么一号作妖的,日子也过得背后发凉。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样天天惦记着害人的媳妇,休就休了呗。留在家中,什么时候又害了人怎么办?
沈淳故意问沈栗道:“栗儿,你是怎么想的。”
沈栗知道沈淳急于给大房培养个能出面做事的儿子,故此也直抒己见:“儿子说句不讲情面的话,单凭三婶娘藏匿槐叶,意图使父亲蒙冤,危害我们侯府的利益,也不能再留在府中了。只是三婶娘为三叔生下九弟,他如今已经五岁,记事了,如今叫三婶娘家去,就怕九弟长大后有什么不妥。”
李氏迟疑道:“要不,就打发到庄子里,或者送到庙里叫她念佛去?”
沈淳摇头道:“栗儿?你说。”
沈栗朝李氏拱手道:“不断就要修复关系,要断就要断个干净。三婶娘关在府中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放到外面,叫她联系何府,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来。”
沈凌点头道:“栗儿说的好。要么咱们家以后当祖宗供着她,要么干脆休她回家。只把她打发到外面去,她也算咱们家媳妇,惹出什么来,还要咱家顶杠。”
王氏断然道:“休了她。叫我以后哄着她,没门!”
沈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枞儿到底姓沈,总会明白的。若是日后为了这个谋害沈家的媳妇怨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叫他只管找我来!”
沈栗道:“如今重要的是如何送三婶娘回去。何家是不会不声不响的。”
沈沃道:“这倒是个难处,何家门生多,这些读书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别再叫他们倒打一耙,反而说我们沈家没理。”
沈淳道:“好在那日槐叶在大理寺说到何氏拦着她不让作证,众目睽睽之下,这件事总是翻不过来的。”
沈栗接道:“何况这天下也不止何府门生会说话。”
“哦?”沈凌颇感兴趣道:“栗儿有什么主意。”
何氏与沈家作对,就是与沈栗作对,何况何氏先后出手害他两次。对于这个不择手段的敌人,沈栗是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的。既然府中已经决定赶走她,沈栗此时手软才叫跟自己过不去。
沈栗道:“如今整个景阳都在为父亲的事沸沸扬扬。听说酒楼中还有说书的编了故事。叫他们编怎么能和咱们家这些亲历的比?
不提以前三叔的事,只把父亲入狱之后三婶娘气病大兄又藏匿槐叶的事写出来,着人偷偷匿名散给说书先生们,或干脆叫人编成曲子小戏来演,比文人写几句之乎者也有趣多了。
井市之中消息传播最快,来往的人又多,用不了几天,三婶娘就可名动景阳了!说不定外地的人都会听说。到时候,咱们家站着理,又趁着名声,索性大张旗鼓地送三婶娘回何府,看何府能怎么着。”
沈沃笑道:“这个主意好,酸秀才们写几句酸词儿也架不住听书看戏的人多,人多则势众,先叫人知道何氏的坏处,别弄得像是咱们家委屈了何氏似的。这事交给我。”
沈沃交游广阔,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沈栗接道:“就是休书,也不单要祖母自己写(沈涵死了,要休他妻子,得田氏这个正经婆婆出休书),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署名,叫人家知道,这样的媳妇,就是出身再尊贵,咱们家也忍不了。”
一个生下孩子的媳妇,得多能作,才会全家都忍受不了。这样的休书一出,何氏就算硬赖也不能赖在沈家了。
德彰十二年九月,世族何家出嫁礼贤侯府之女,以一份婆家全家上上下下俱都署名的休书名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