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把小姑姑的手翻开,骨结粗大,皮肤粗糙暗黄,还有厚厚的茧子,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女孩的手。哪怕在乡下,这双手也应该是嫁作人妇常年持家的手。可怜的菇谅,她从六岁起就帮着吴氏分担家务,照顾老小。
钱亦绣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想着过两天去县城,再买些香脂回来给她护理手,也要给小娘亲和吴氏护理。家里的日子好了,不应该只注重吃食,还应该注重精神生活。
钱满霞不敢帮着分线了,只在一旁看着。看程月怎么绣花,怎么分线。
而钱亦绣又欣赏起了美人,她最喜欢看小娘亲绣花时的样子了,沉静,优雅,美得像湖中的莲花。
看她的这个花痴样,吴氏又念叨开了,“看你娘的脸还能看出朵花来?要看她怎样绣花,把绣艺学好了,将来也好找个好人家。”
钱亦绣嘴硬道,“绣儿这么聪明,绣艺不好,也能找个好人家。”
钱满霞用手刮脸取笑道,“绣儿的脸皮比咱们家的土墙还厚。”
钱亦绣笑道,“姑姑的脸皮再薄,也不能不说亲啊。”
正闹着,大山突然狂吠了起来,猴哥也跟着大吼大叫。奔奔和跳跳不知道娘亲和猴哥哥为什么突然叫起来,也兴奋地着叫起来。
肯定是陌生的外人来了。若是熟悉的亲戚,猴哥闻得出气味,便不会跟着乱叫。
接着,便听到一阵敲门声,是上次来说媒的王媒婆。
小娘亲赶紧起身回了小屋,吴氏帮她把绣架拿进去。
钱满霞去把门打开,还挡在门口不让王媒婆进来,骂道“你还敢来我家呀,走吧,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王媒婆赶紧把门抵住。咧着大嘴笑道,“哎哟,霞姑咋不请老婆子进去呢,我这次可是做好事来了。”
钱满霞怒道。“你哪里是来做好事,明明是来催命的。快走,快走。”
王媒婆厚着脸皮把门使劲抵住,笑道,“我今天真是来做好事的。”又大着嗓门喊道。“三贵兄弟,钱家弟妹,有人家托老婆子来给霞姑说亲了。放心,这次不是老许家,是个好后生。”
她这么一说,钱满霞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既不好意思撵她走,又不好意思让她进来,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钱亦绣跑过来撵起了人,“好走不送。我姑姑现在不说亲。你这样黑心肝的人,能说什么好人家。”她就是想把这个媒婆气跑,以后别再来。
王媒婆骂道,“你这个小豆子,你姑姑的亲事你也能做主?”
吴氏虽不喜王媒婆,但听说是来给钱满霞说亲的,又不是老许家,便过来把钱亦绣拎到一边。笑道,“嫂子请进。”
为了女儿和孙子孙女,她也不愿意得罪媒婆。毕竟她们干的是这个营生。长了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被她们说活了。得罪了她们,晚辈们今后可就不好说亲了。
把王媒婆迎进门,倒上茶水。王媒婆笑道。“后生是我们村里正的侄子,家里有十几亩的田地,住的是大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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