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他怀里只有一块普通的白布手帕,自然是羞于拿出来见人的。
之前他无意间瞄到了那手帕上的绣花,又不自觉地想到自己手帕,他将两者的绣工比较了一下,虽然他对绣艺知之甚少,但也知道自己手帕上的绣工是万万比不上对方那块手帕的。
不争气的娘们,连个绣活都做不好。曾某在心底暗骂了自己的妻子一声。想起妻子,他又想到对方只给自己生了一个赔钱货女儿,曾某心中不由得怨气满满。
曾某和同行的诸进士一起走进寺庙,见到里面早就有人,不由得一愣。那是一个未穿僧衣的老和尚,和一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
那算命先生年轻得很,看起来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生得一副眉目清朗,身姿周正的好模样。
其中一位进士恍然,他对着身侧的同伴道:“这位大概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那个算命先生了!”
另一人道:“这么年轻!”
曾某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个算命先生,他早就听说过这人的名头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青年人当以读书治国为己任,这个被众人吹捧得上了天的家伙不过是个庸庸碌碌之辈罢了,有哪点比得上自己这个进士?
想到这里,他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自得。
那算命先生显然注意到了曾某隐藏得并不怎么好的情绪,他轻笑出声,恭维道:“这位相公真是好相貌,卓尔不群,风流倜傥,想来才学亦是不差。”
这话说得曾某浑身舒坦,他摇着扇子,问道:“你观我面相,可有位极人臣、封王拜相之貌?”
算命先生目光清明,好似直入人心。他不紧不慢的回道:“得过且过,三十载多,一十载少,我看你能做二十载的太平宰相。”
曾某大喜。
同行的进士也来凑热闹,纷纷以宰相之名称呼他。曾某当即允诺,若是自己封王拜相,必提拔在场诸人。
寺外雨水一直连绵不绝,一进士说:“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
几人的视线在寺庙里扫视一圈,发现角落处搭着几个破旧的床板,也不知是在何时由何人搭建的。
曾某躺在床上,心里思量着之前算命先生给他的批语,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在几位进士都睡下后,那一直未曾出声的“老和尚”开口道:“做官真这么有趣?”
“算命先生”稍怔,然后回答:“对于有的人来说,大概是有趣的。”
“既然有的人觉得不有趣,为何还要为此汲汲营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哪能事事称心。”
寺外雨水渐歇,水珠顺着屋檐掉落到地面上,打落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间,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寺庙的门被人推开,两个身着华服的官员走进寺庙。庙内的人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曾某愕然地看着两人走到自己面前,当先一人恭敬地行礼,道:“给曾大人贺喜了。”那声音尖细无比,竟是一个太监。
另一人也走上前,笑说:“今日起,该称大人为太师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明黄卷轴,在场众人浑浑噩噩地听他宣读完毕。太监见曾某毫无反应,急忙提醒道:“曾太师快快随咱家进宫,圣上已候您多时了。”
曾某大笑出声,快速地穿好鞋,随着两位太监向寺外走去。临出寺庙之前,他向算命先生一拱手,“承兄台吉言了!”
算命先生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曾某朝见完皇帝后,皇帝赐蟒袍玉带,赠宝马府邸,出任宰相,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一日,他一边亵/玩着山西巡抚供奉上来的十位乐女,一边回忆着往事。那几个曾经对他有恩的士人,可以提拔一下。不久,朝中又多了几位大员。当然,为了空出这几个实缺,他弹劾贬斥了几个曾与他敌对的官员。
这曾某家中妻妾成群,奴仆前呼后应,公卿大臣莫敢不从,好不逍遥自在!
足足快活了二十年,一封弹劾奏疏直达天听,上面列数曾某几大罪状,字字诛心。一夕之间,曾某蟒袍玉带加身,同样也是一夕之间,他身败名裂,刑锁加身,在进京赴审途中,被流寇所杀。
他心中哀叹,二十年!真是一日不多一日不少啊!
曾某原以为他会进入阴曹地府,却不曾想自己居然会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直接转世为人,而且还是他曾经最最瞧不起的女人。此世,他为乞丐的女儿,后来嫁与他人为妾,日日受正妻的欺侮,最后更是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被判凌迟处死。
曾某大哭出声,“我冤啊!”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推搡,“曾兄,曾兄!你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曾某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正是他在刚考中进士时,与同伴在郊外躲雨的那座破庙,寺外依旧风雨大作,不曾停歇。
曾某恍恍惚惚的从床榻上坐起,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借着地面上那堆火堆的光亮,他将每个人的面孔都看了一遍,那几个进士的面容,让他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那算命先生坐在阴影处,正倚着墙壁翻看着手里的一本书籍,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黑暗中看清字迹的。
最后,曾某看向那个老和尚,巧的是老和尚也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上了。
老和尚微笑着说:“他的占卦灵验否?”
曾某面露骇然之色。
那坐于角落处的算命先生缓缓合上书籍,慢慢站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老和尚也随之站起了身子。
在其余几位进士疑惑的眼神中,曾某对着两人大喊道:“还请高人留步,在下有事请教!求高人为在下指点迷津!”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迈入雨帘当中。
一道霹雳当空劈下,照亮了半边天地,人的视野中在那一瞬间只充斥着白色。闪电转瞬即逝,然而那两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唯有耳畔传来一番话语:“修德行仁,唯此四字耳!”
另有歌谣穿过雨声钻入曾某耳中,曾某辨听了许久,终是只听出一句——
“黄粱一枕梦,人生一场空。为官二十载,不如田舍翁……”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第一章已发布
新文叫[综]天生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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