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元年三月中,朝廷爆出一条重磅消息,天子有诏,光禄勋张放,因“建昭旧事,私窥宫闱”,黜免光禄勋之职,出任敦煌郡守。仍保留列侯之爵及侍中之衔。
作为最年轻的列卿之一,张放一直被内外朝看好:出身勋贵,皇亲外戚,简在帝心,自身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侧身列卿……若干年后出将入相妥妥的。唯一能影响这个结果的就是,他一直与王氏不对付,也不为太后所喜,这使得这位年轻的勋卿前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果不其然,当仕途达到他这个年纪所能到达的顶峰之后,打击终于到来。
“建昭旧事”是什么事?当时还是先帝在位啊,张放惹了什么乱子?为何到这时才翻旧账?还有,“私窥宫闱”这四字也给人遐想空间很大啊。而诏书里对这一切都是含糊其辞,没有明说——这也正常,宫闱之事,岂可示众?不过看这惩处力度还真不小,一下由中二千石的光禄勋贬为二千石郡守。最重要的是,被逐出中枢……看来问题还挺严重。
富平张氏倒霉了,这是朝臣的第一反应;得罪王氏就是这般下场,这是朝臣第二反应。如此年轻有为的朝廷新秀,连天子都庇护不了(或是不想再庇护?),再一次让朝臣领略了王氏之威。在光禄勋人选还没定下的那几日,每当大将军提出各种议案,朝臣们看着空缺的光禄勋之位,无不噤若寒蝉,满朝无半句反对之声。
而被贬黜的富平侯,也如同所有遭此境遇的官员一样,从接到诏书那一刻起,上了道谢罪表,旋即闭门谢客。除了丞相王商、武库令杜钦两拨来客得入其门之外,余者皆被拒,连张氏几房长者都不例外。
朝臣在感慨之余,不禁暗暗摇头:少年得志,仕途太顺,心态难免不稳,果然受不住挫折啊。富平张氏,恐怕要走下坡路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张放吃瘪,王氏这边乐开怀。
长乐宫里,皇太后与大将军少有的置酒对饮。
王政君一杯下肚,笑声刺耳:“大兄,那日你是没瞧见那张氏小儿的嚣张样,不但当面威胁我,要对六郎中子下手而绝其嗣,更放出狂言,量我无法驱遂其至边荒。呵呵呵呵,现在如何?真想看看,张氏小儿在接诏时脸上的表情何等模样……哈哈哈哈!”
王凤感叹:“若六郎还活着,看到这情形,非开怀大醉一番不可。”
王政君笑容一敛,凤目含霜:“大兄,六郎之仇不能不报!”
王凤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仰脖一饮而尽。
王政君只是单纯的想着报兄弟之仇,而王凤则想得更多。张放、王商,是反对阵营里的两个标杆人物,一旦打倒就必须往死了踩。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没有宥恕的可能。否则以此人的年纪、才能、家世,谁敢保证日后不会复起?张放既是政敌,也是仇人,二者具其一就足令他全力打击,二者皆具,则是不死不休之局。
王凤断然道:“张放一出长安,这辈子就别想再回来!”
王政君顿时来了精神:“大兄,计将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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