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陈立表示呵呵,随口打发来人走路,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之后,询问驿使:“使节一行到了何处?”
答曰:“已入巴郡。”
陈立抚须点头:“甚好,那么,快到了。”
夜郎王兴之死,的确震慑了句町、漏卧、毋敛、谈指、出丹等西夷诸国,牂柯乱局为之一肃。然而,表面看似乎是弹压下去了,嗅觉敏锐的人却能感受到那暗流汹涌。
九月末,就在这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气氛中,张放的使节团抵达牂柯郡治且兰。
陈立率牂柯长史、都尉诸官员百余人,浩浩荡荡,出迎三十里。
这是张放与陈立第三次相见,这一次,他们要共同完成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行动。
陈立先是循例说了一番诸如“水陆千里,舟车劳顿,君侯一路辛苦”之类的客套话,最后笑问:“这牂柯,君侯感觉如何?”
张放放眼望去,虽已深秋,依然满目青翠,山青水碧,江水长流,笑道:“只有一个感觉——深秋的西南,比起西域,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当长长的使节车马仪仗进入且兰城时,这座一向行人稀少的边陲小城,居然挤满了四乡八寨赶来看热闹的夷人,熙熙攘攘,比过节还热闹。这可让维持秩序的寺衙佐吏与巡丁叫苦不迭,几乎喊哑嗓子跑断腿。
陈立的车驾与张放并列,拱手笑道:“君侯当真是声望远播。立当初赴任入城时,这欢迎的人群,不足今日之十一。”
张放从街边、屋顶、垅上、树梢那一张张好奇的脸上扫过,淡笑摇头:“欢迎么?我倒觉得像是被围观。”
陈立错愕。
张放哈哈大笑:“放姑妄言之,元昂姑妄听之。”
陈立释然而笑。
二人对话之时,张放的车驾窗帘微微掀开一角,露出宜主半张俏脸及好奇双眼。西夷人那或梳椎发,或披散小辫,或戴着圆竹笠,穿露膝短衣的奇特造形,不停地冲击着长安少女那颗好奇的心。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戴着圆竹笠,下半脸裹着青巾的人,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张放的身影,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恨意。
正与陈立谈笑生风的张放似有所觉,面孔转向这边。竹笠人立即压低笠檐,过了一会,再抬起,张放的身影已看不见,却见到窗边那半张俏脸。
竹笠人定定盯住,眼神讶异。
身边传来粗哑低语:“那个贴身书僮有什么不对?”
说话的人,一看就是地道夷人,黑而瘦,椎发,灰巾裹头,样貌与看热闹的夷人一样普通。稍显特别的是,时入深秋,居然只穿单衣,还敞开衣襟,露出棱棱可数的肋骨。
竹笠人定定神,闷声道:“从没见过这个书僮,能贴身近侍而又不是家生子……”
那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这还用说?如此俊俏的小书僮,必定是**********么……”竹笠人托着下巴,眯着眼,目光闪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