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传来消息,由于冰雪阻碍,都护府使者被阻于姑墨,无法前来。而这时伊利草原上风雪将至,也拖不起了。事已至此,只好在都护府缺席的情况下,召开会议。
在一座白色的穹庐里,昭君一袭白裘,领上毛茸茸的貂绒,将一张清丽而专注的面庞,映衬得格外迷人。都说专注的人最吸引人,而一个既美丽又专注的人,那种吸引力,更不必说。连一旁侍立的青琰,都看得有些发呆,以至昭君连唤几声都没听到。
“啊!昭君,你叫我?”
“自然是我叫你,你怎么了?”昭君有些奇怪地看了青琰一眼。
“没什么,唤我何事?”青琰很快恢复平静,垂首候令。
“还少一份条款,你去问问班中郎。”
“诺。”
“等等,请班中郎过来一下。”
望着青琰离去的背影,昭君眼睛飘过一丝黯然,轻声叹息。她与青琰情同姊妹,万里携行,如何看不出来。青琰是受李忍、鹿奴影响,有所思,有所感……然而昭君也只能叹息,丝毫做不了、说不了什么,甚至不能表露出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妹子的倔强。
昭君摇摇头,把感情的思绪甩开,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协调谈判,即将开始。
她常年居于深宫,几乎没接触过外界。这一次万里之行,真正打开了她的眼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当她跟随他走进赤谷城时,整个人的心境、眼界、胆识,已经焕然一新。而成为侧夫人后,认真听从他当年离去时的叮嘱,在半年里,几乎走遍半个伊利草原。望尽了雪山冰原,感悟了冷暖人间,现在的昭君夫人,已经脱胎换骨,举手投足,气度俨然。即便与雌栗靡并立,气场也丝毫不弱。
大乐曾对她说过一句:“冯夫人年轻时,亦不过如是。”
但昭君心里依然不托底,她想再演练一次。
很快,青琰带班稚前来。班稚行了个揖:“夫人可是要再演练一番?”
“正是。”昭君示意班稚入座,自己却站起,甩甩袖,神情肃然,“你现在就是乌图、乌日,或者日贰。用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说话方式,怎么粗鲁怎么来,怎么无理怎么做。”
班稚深深一揖:“稚,明白。”当他直起身时,脸上的恭谨已变成肃穆,眼神凌厉。一番唇枪舌剑,就此展开。
“我当继位小昆弥。”
“可以,但需要经汉天子册封。在印册送抵之前,不得擅称小昆弥。”
“我要安日、姑莫匿的人头。”
“绝对不行!安日是前小昆弥之子,亦是王子。大汉不会把一个王子交给一个弑君者。”
“那姑莫匿呢?这位不是王子吧?”
“姑莫匿为主复仇,是为忠;舍身刺仇,是为义。他不是王子,却是忠臣义士。大汉也不会把一个忠臣义士送上不归路。”
……
辩论在继续,但场景已转换到日贰的牙帐。
昭君依然侃侃而谈,而对方已经换成真正的对手——日贰。
“……请左大将撤回原地,仍以松原为界,勿逾越阗池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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