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萱看着楚葵的动作,更觉得有些困了,没坐一会儿便又出了空中木屋。
只是这次她还没有下去,就看到了孔雀岭的其他六只女妖都聚集在了这下面。
还是作画刺绣等等,各玩各的,只是她们不发出声响,一点也不吵人。
单萱居高临下地看着,觉得她们都分外体贴,再也没有比默默守护来得更加情深意重了!
离鸾招呼单萱下来,等单萱走到跟前,便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给单萱看。
‘一起画画好不好?’
离鸾等单萱看完了,也就将毛笔递到了单萱的手里,等着单萱回话。
好似因为亡垠睡着了,整个世界都得失去声音似的。
单萱意外地写了个‘好’字。
好像没对亡垠怎么样是正确的选择,若伤了亡垠,这七只女妖真的会拼命的吧!
所谓的一起画画,也是离鸾分了纸笔给单萱,各画各的。
其他五只看了看单萱,也就埋头做她们自己的事情去了。
离鸾作画,竟是十幅画里有九幅是重复的,又是相同的山水画。可单萱哪里有作画的心情啊!不过是离鸾恰好在单萱不知道她可以做什么的时候提出来的要求,刚好被单萱答应了而已。
等离鸾画好了一幅画,单萱的画纸上只写了‘静’字,虽然是一个不算复杂的汉字,但大大小小,各种风格,甚至还有早已弃用的古体形式,单萱密密麻麻写了百八十个。
“你写这么多干什么?”大概是被密密麻麻的‘静’字给惊讶到了,离鸾情不自禁地出口问道。
单萱直到这时候才抬起头看了看,离鸾的画已经画好了,而她面前的画纸也丝毫不浪费地被填满了。
“练字!”单萱随口答道。
离鸾不疑有他,又仔细看了看,“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比起单萱先前夸离鸾的画,此时离鸾夸赞单萱的字,更是出自真心实意。
单萱将毛笔放在笔搁上,她能感觉得到她现在的状况很好,虽然中毒了,也虚耗了不少法力,但她却并没有受严重的伤。
已经修养了这三天,也差不多已经完全痊愈了。
但是接连两次,这些女妖们出现在她的身边,她都没有迅速察觉到。
或者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她跟亡垠说话被分了心,那么这次该如何解释呢?
她安静坐在桌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却是直到亲眼看到,才发现这些女妖们全都聚集了过来,甚至还自带了桌椅。
听到离鸾的称赞,女妖们赶紧凑过来看了看。
有夸好看的,有说字不秀气,当然也有当即就要写两个大字比较一二的…
女妖们压着嗓子,吵闹着,却也没觉得不习惯。
单萱当然没有心情加入她们开开心心的谈话中,她只习惯偌大的长乐殿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即便那时候还有玉浓和董捷尔,但毕竟不能同吃同睡,大部分时间单萱都是孤孤单单的。
后来的下山历练,更多的也是在体验人间疾苦。
到了这孔雀岭,才不过三两天的时间,却好似找到了真正的人间天堂。
“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困了!”
在第一个女妖问话之后,单萱便赶紧摆出了灿烂的笑容,还顺便揉了揉眼睛,好似真的很困一样。
有小妖戏称,大头怎么都睡不够!
在她们的印象中,看到最多的,果然还是单萱睡着的模样啊!
单萱笑着就当作了默认。
刚到申时四刻,亡垠就醒来了,带着楚葵从空中木屋上悠然走了下来,见到女妖们却立刻拉下了脸,“谁准许你们到这儿来的,全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女妖们窃笑着,她们最重要的事就是修炼了,可她们在孔雀岭半分危险都没有,又衣食无忧,心无斗志,自然是懒于修炼,所以压根就没个正经事情要做。
但女妖们窃笑归窃笑,还是动作麻利地赶紧撤走了。
对于她们,不过是找个阴凉地方,继续聚在一起玩而已。
单萱看着楚葵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再看亡垠,他气色好了很多,看上去很精神。
亡垠神采奕奕地看着单萱,想到了什么,还没说话,就突然笑了。
跟刚刚板着脸训斥女妖们时的他,完全不同。
“孔雀岭很美,她们果然很好相处,但…我要走了!”单萱抢在亡垠开口说话之前,匆忙说道。
亡垠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就这样被凝固住了,“你急着去哪里啊?不跟我玩七日游戏么?”
单萱摇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但这次大概真的可以游山玩水了吧!”
“我是说七日游戏。”亡垠道:“我不放你走,你走不了的吧!答应我这个要求如何?”
当然不想答应,单萱篡紧拳头,却也知道她果然还是技不如人。
“不然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岂不是很讨人烦!”
“你现在就已经很烦人!”
即便亡垠此时完全一副耍赖的嘴脸,单萱仍然没为她错失杀害亡垠的机会而后悔。
“我发现…”单萱犹豫着只说道:“好像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怎么恨你。”
亡垠乍一听这话,眉一挑就很想笑,但看单萱情绪低落,也是严肃地回道:“你们修炼的人通常都有大胸襟,何况…只能说我并没有触碰到你的底线吧!”
单萱的底线,并不是失去了天仓山的庇护,也不是最终闹了一个并不比众叛亲离好上多少的结局,而是她的师父文渊真人。
自单华猝然离世,单萱的生活重心便彻底改变了,她变成无根的浮萍,于是当母亲交代她可以去天仓山找‘玄道长’拜师学艺后,她便将‘玄道长’当成了她人生的救命稻草。
然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单萱也逐渐发现,依附另一个人活着,甚至远比孤身一人去面对穷凶极恶地世道更觉艰难。
可真让她立即就抛下一切,自顾自地苟且下去,却又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单萱将视线从亡垠的身上移到别处,“你如果一定要我留在孔雀岭,我说不定能策反你的那些小妖呢?”
“她们本来就没有多听话,若是被你忽悠着去了,也没关系,我当你是自己人,所以就不叫策反。”
亡垠的话说得十分动听,饶是单萱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她比玉浓还不如,玉浓好歹从小就在天仓山修道了,她却是个半路出家的,甚至在去天仓山之前,她都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只是后来清心寡欲地生活让单萱以为人间情爱已与她无缘,忘却了那些俗尘心事罢了,甚至连她自己都自以为她与旁人不同。
“我不跟你玩游戏,赌约也好,约定也好,什么都不…”单萱停顿了一下,说太多好像真没意义。
弱者在强者面前永远都没有话语权。
“我一定要走!”然而这句话,单萱仍然可以凭着一身傲气说得掷地有声。
亡垠看着单萱,点了点头,“你当然可以走,我也可以跟着你!”
单萱很想说,妖王哪有这么多时间?何况还是伙同魔族正在跟仙族开战的妖王!
可这么多年来,亡垠总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若你真的不玩七日游戏,就当作我们最后再相处几天,若日后有缘再见面,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一切都从头再来。”
单萱一眨不眨地看着亡垠的脸,这个大多时候都不怎么笑的脸。
“你就当了我一个心事吧!我现在百事缠身,却不得不先来处理你的事情,断了我的念想,也或许改变改变我,让我能做一个慈悲的妖王。”
亡垠所说的这些对于他妖王的身份,算是已经说得极其卑微了,然而单萱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两人同样微皱眉头,气氛更加沉闷了。
最终,单萱动了,却是头也不回地进了空中木屋,进房时还顺便带上了房门。
亡垠疲惫到了极点,却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也就醒来了,自然是并没有休息够。
等单萱离开后,他更显颓然。
可亡垠还是坚持站在老树下,许久都未离开。
情到深处,又或者为情所困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可他为何会变这样?最让亡垠觉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是,即便知道单萱正在明确拒绝着他,他却仍然没想着死心。
单萱回到房间,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再看见亡垠了,而是她也开始惊慌了,明明亡垠当面说着‘喜欢’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异样的感受。
这时候他不过随意说了两句软话,她的心便先自己乱了起来。
天黑了,亡垠仍站在老树下,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改变过。
房间里一直没有点燃起烛火,亡垠渐渐感觉到冷了,却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这么黑的环境中,会不会觉得害怕。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单萱一出房门就看见了还站在原处的亡垠。
亡垠晶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醒目,连同那张妖孽的脸能让人过目不忘。
“七日游戏么?玩吧!”单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