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榜眼稍安勿躁,”管先生对徐思海急躁笑自心生:“先喝杯茶,事越急越是要耐得住性子。”徐思海闻言一怔,深吸了口气端起了茶杯,管先生欣赏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道:“若我猜不错,徐榜眼是为往宁乾府派遣钦差事来寻五爷?”
“是。”徐思海略一思忖,干脆点头承应道:“我想走一趟,特意来请五爷示下。”
“四爷那边呢?”
“已经说妥了。”
“那徐尚书意思?”管先生紧跟问道,徐思海眼皮微垂没答话,管先生眼里闪过丝明了微笑道:“四爷点了头,这事就成了一半了,五爷这里……”管先生拖长了声音,打量着徐思海笑道:“徐榜眼怎么想起来走这一趟?宁乾府一场水淹可是一团污糟烂泥,极难处置,一个不小心,只怕坏了徐榜眼清誉,徐尚书是明眼明智之人。”管先生话里隐着劝告又带着疑问,徐思海抿着嘴沉默不言,管先生打了个呵呵道:“徐榜眼和蒋状元、冷探花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榜三鼎甲,往后若能同为国之栋梁,这一段佳话多少难得,只可惜冷探花出了这样意外,就这么不明不白断了仕途。”
“先生只感慨他断了仕途,却不怜悯他没了性命?”徐思海问突兀,管先生眯缝着小眼睛,摸着焦黄稀疏胡子笑道:“他又没丢了性命。”徐思海眼神骤然一紧,管先生抬手往下压了压笑道:“徐榜眼别急,这事是明摆着,若是冷探花一条命落那场水里,这宁乾府来折子就不是弹劾他,而是替他请旌表了,奋力死保却没能保住,岂不比弹劾他失职以至使水淹永静县要好?冷探花失职,丁知府可免不了要受连累。”
徐思海听他如此腔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先生觉得冷明松是遭了灾祸?”
“徐榜眼难道不是为么以为么?”管先生笑呵呵先反问了一句:“这京城多是明眼人,就是四爷,”管先生顿了顿,话说公正而善解人意:“只怕心里也明明白白,要不然……徐榜眼和冷探花这同门同年之谊,让人羡慕很哪,四爷是极明白人,这才肯让徐榜眼前往宁乾府,再怎么着,家国之利不容人毁坏不是。”徐思海听微微有些怔神,管先生接着笑道:“我看徐榜眼去宁乾府也是一心为国,徐榜眼放心,五爷也是一样明白人,就家国之利上,四爷也罢,五爷也好,就连大爷和三爷,都是一样心思,绝不容人践踏。若没有这样心地见识,官家那里……”管先生意味深长笑道:“官家眼里断容不下这样砂子,秦家基业也容不下这样子孙。”
徐思海眼睛亮闪了几下,看着管先生突然笑道:“怪不得先生一夜雀起,五爷视您若师,这份口才心计,静之佩服之至!既如此,静之就不等五爷回来了,还请先生转告,静之前往宁乾府,所求之事不过一个公道。”
“哈哈哈哈,”管先生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徐榜眼管放心,徐榜眼所求之公道,也是五爷所求之公道!”徐思海干脆利落起身告辞,管先生将他送出府门,站着看着他转出了巷子口,这才背着手往回走。那位蒋状元心思之细之深,以他这份年纪应付起来都吃力之极,这位徐榜眼又是这样敏锐,自己用意,不过几个眨眼,他就明白至此,又干脆至此,不知道那位冷探花又是怎么样人品才情?徐学士一门教出这样三个弟子,人家送‘当今第一明师’名头,也是名至实归……
这样三位世之英才,竟都倾心于同一个人,管先生转头看向王府内院,这事自己能知道,那位开国以来悍利官家会不知道?知道如此却把她指给了五爷!嗯,老袁常说,那看起来无情人,往往是用情深人,普济寺后埋那位姚贤妃,也许真是官家倾一生要宠爱人,若是如此,这件件种种,就都豁然开朗了。管先生嘴角露出丝笑意,若是这样,官家对五爷就是偏疼了,可她和那位姚贤妃到底是什么样渊源?管先生困惑看向内院,他施了全身节数,也没能打听出半分端倪,他能打听出来那些支离破碎细节,那位水秋娘,那位叫悦娘女保镖,必定是官家指派而来,水秋娘是藩邸旧人,藩邸旧人委身臣下府邸为教习,只有水秋娘一个,水秋娘除了王妃,没教导过任何人;还有那位王悦娘,她是五行门少有几个高手,五行门是官家私产……
管先生慢慢呼了口气,王妃或是和姚贤妃,或是和官家,必定渊源极深,这中间,不知道牵扯了多少无法打听隐秘,可这份牵扯不管怎么看都不象是坏事,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