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寰也十分客气,“不敢。”
靠,敢情这俩人是在演戏呀,为啥彩排的时候不叫我?
上了车,韩正寰看着手里的罗盘,说:“往出云观开。”
我坐在车里的前座,有些拘谨,这次坐的是辆大巴车,上面已经坐着八个男人,都是壮汉。
这是要去打群架?
我在期待韩正寰放大招之余,心里也有些沉重,他这次居然准备这么齐全,说明出云观的东西真的很难搞。
一行人到达出云观,韩正寰跟他们说:“你们留在车上,稍后我会来通知你们下去。”
众人点头,他又带着我们来到月老树下面的洞里,一进去,就看见那张脸还在这墙上,在她的嘴里有一双腿在乱动,上半边身子都被吸进了洞里。
我看的有些反胃。
韩正寰拿出桃印,往墙上一拍,同时把手里的桃木钉掷向那张脸。
只听一声尖叫,那张脸猛地扭曲,杜若从嘴里咕噜出来,上半身缠满头发,还有些黑水从她身上流下来。
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经晕倒了。
我想要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去被韩正寰拉住,他看杜衡一眼,示意杜衡上前。
杜衡点头,走上前,按压杜若的人中,好半天。只听她嗬的吸了口气,从嘴里吐出一团的黑头发,“哥,我快吓死了。”
神态和动作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我看着杜若,越想越不对劲儿,她刚刚变了个人一样,是中邪了?
而是她要是中邪了,我不至于看不出来呀。
“没事了。”杜衡把她扶起来。
韩正寰说:“先出去再说。”
往外走的时候,我不着痕迹的看她几眼,发现她背着人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只有跟我说话或者对视时才会有流露出害怕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笑着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杜若,你别害怕,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委屈的点头。
我笑着,想要从兜里拿出一张符来试试她,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带着韩正寰给我红绳,根本没办法催动符纸。
心中叹息,只能放血了。
刚想把手指放进嘴里,就被韩正寰直接搂进怀里。
“又不听话,嗯?”他双眸微眯,尾声低沉而冗长。
我小声说:“我没有,我就是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他打断我,“你能给我老实的待着就行。”
我扬起灿烂的笑容,“好,你负责破阵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表面上跟他插科打诨的说着,下定决心一定要用我的血试试杜若。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会联想到很多事情。
燕子刚刚搬家那会,杜若被鬼上身,要杀我,事后她居然能说出她被上身的具体过程,齐林这个被上专业户都说不出来。
再就是磨盘村,我给齐林和齐浩他们招魂时,被放在草丛里的纸人和黑头发,仔细想想,当时纸人的位置离杜若很近。
还有这次吴山佐被杀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杜若在,她为什么会出现?
这一切真的太过巧合了些,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走到洞外,我刚想过去再跟杜若说话,试探一番,就看见韩正寰一伸手,一张三昧真火符拍在杜若的身上。
我默默看韩正寰一眼,他竟如此简单粗暴。
杜若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笑着回头,“怎么啦?”
我看着她越发僵硬的嘴角,轻咳一声,“别忍了,韩正寰画出来的符威力很大,你再忍下去就该魂飞魄散了。”
她伸手从后背把那张符纸拿下来,神情很无辜,落寞的说:“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韩正寰冷笑一声,握着裂魂刃指着她。
我在旁边解说:“他这刀只伤鬼怪,碰到就是魂飞魄散,于人倒是没有任何损伤,你站直了。让他划一刀。”
杜若身体一抖,再也装不下去,猛地往后退了十来步,神情狰狞,“如何看出来的?”
她这说话的神态和神情,像极了木若。
韩正寰冷声道:“此女与你的生辰一模一样,都是正午整时出生,若是要疗伤进补,怕是她比高跃更为合适,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舍近求远?”
我明白了韩正寰的意思,震惊的看着杜若,她早就是木若的人了?
杜若脸上的笑容更加魅惑,捏着头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的生辰,这一千来,你根本就没忘记我,是么?”
他们这是以前有一腿?
我冲着韩正寰射眼刀。
他宠溺的摸着我的头,根本就没理杜若。
“我妹妹呢?”杜衡厉声质问。
“我就是你妹妹。”杜若笑着说。
杜衡一怔。神情凝重起来,“什么意思?”
看向杜衡时,杜若的神情总算正经了,没像看韩正寰时,一直暗送秋波。
“哥,我就是小若啊,我一直都是小若。”她说。
“这谁呀?”齐林小声问我。
我叹气说:“木若。”
“啥玩意儿?她是木若?我去,合着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跟那种东西做朋友?”齐林惊讶的说。
我摇头,跟她普及知识,“也不是,以前杜若还是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会木若鸠占鹊巢,在杜若出生的时候强行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塞进她的身体里,随着身体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正常人。”
齐林满脸的不相信。
我又说:“以前韩正寰也用过这招,只是他用的是一魂,所以把自己活成了傻子,按照杜若的智商。木若应该是用了两魂。”
说到这里,我心里却更加疑惑,这么长时间的分魂,凭着木若的道行是无法完成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和齐林说的话,杜衡也听见了,他神情愈冷,手上的青筋暴起。
韩正寰冷冷的看着她,突然目光一厉,拿着裂魂刃就冲上去,跟木若打起来。
木若现在应该是半人半鬼,她若是有五瓣莲,也能跟正常人一般模样。
法阵在她身上都不大管用,所以他们现在是靠着自身的功夫打架。
以前木若的拳脚功夫也就是比我好那么一点,没想到她这么一合体,看着像是能跟韩正寰打个平手。
嗯,赶上铠甲勇士了。
可惜,最后还是她功夫没韩正寰好,被韩正寰一脚踢在肚子上,撞到柱子。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这么一来,算是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杜衡抿唇看着,看见她被踹,往前走了两步,却又退回来。
韩正寰冷笑着,手里的裂魂刃猛地掷过去。
一阵铃铛声传过来,裂魂刃被弹开,我看着一道人影朝着木若跑过去,当即拎着木头剑冲过去,拦住她。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
我根本拦不住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个空翻从我头上跃了过去,挡在木若前面。
我无语的看着头顶,现在这里鬼都流行耍杂技了么?
已经能来去如风,穿墙钻下水管,还不满足,居然开始玩功夫,这让我这种半吊子道士怎么混?
怀着极度悲愤的心情,我转身一看,竟然是木槿。
她把木若从地上扶起来。说:“这人我要带走。”
韩正寰冷哼一声,“妄想。”
她抬起手,把手里的铃铛露出来,“你应该知道,你拗不过他。”
“他是谁?”韩正寰咬牙问。
木槿笑着说:“等到你答应他的要求之时,自然能知道他是谁。”
说完,带着木若离开。
韩正寰双拳紧握,脸色出奇的难看,身上的煞气四溢,周围温度直线下降。
我忙着跑到他身边,“韩正寰?”
他听见我的声音,收敛了身上的煞气,呼出口气,再看向我时,眼神已经归于平和,笑着我跟我说:“我没事。”
我抓着他的手,点点头。
他看向杜衡,说:“现在去山上,破阵。”
杜衡听见他的话,才把视线从木槿离开的方向抽回来。沉默着出去把车上的人都叫下来。
到了后山,来到我们上次所在的坟地旁,“韩正寰,咱们是要破五鬼阵么?”
他摇头,目光清冷,“是要破了这山上的禁制。”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他解释说:“还记得那张脸么?”
我点头。
“那张脸便是束缚着山上鬼魂的禁制,只有打破那张脸才能把这山上的冤魂们超度。”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的事情,觉得这事情并不大,说:“好,你干,我偷师。”
他笑着我在脸上摸了把,拿着罗盘在坟地里走了一圈,做了五个记号,转身跟同行的八个人说:“都挖开。”
那八个人按着铁锹甩膀子干活,我在旁边看着,心里腹诽:难道找来八个壮汉就是挖坑的?
等到五个地方挖开之后,看清里面的东西,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五个坑里都放着一具由透明塑料袋包着的尸体,年纪都不大,七八岁左右。样貌跟昨天看见的那五个小孩一模一样。
表面看着没有具体的伤痕。
只有东边埋着的小男孩胸口一道明显的刀痕,我想到了昨晚刺进他胸口的裂魂刃。
“这就是昨天那五个小鬼的尸体么?看着也没你们说的那么恐怖啊。”齐林纳闷的说。
我也不理解,按理来说要养成小鬼,过程都是极为残暴的,所以养小鬼也是件很受人鄙视的事情。
杜衡检查完其中一具尸体,沉声道:“水银中毒。”
韩正寰点头,再次提着木头剑,在地上画了个后天八卦图,指着八个方位说:“每个方位站一人。”
后天八卦图又称文王八卦图,相传为武文王所作。
这里面的八个方位,我大概记得的震东,艮东北,坎北,乾西北,其他的都记不大清了。
看来加强理论学习很重要,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虽然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但我发誓,这次也不一定会实现。
那八个人动作利索的站过去,最后韩正寰指着中间跟齐林说:“你站到中间。”
齐林差点跪到地上,“妹夫。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用玩这么大吧?”
一声妹夫叫的韩正寰瞬间眉开眼笑,跟她说话的语气柔和许多:“你不用害怕,不过是借着你的纯阳体质压阵罢了。”
齐林哆哆嗦嗦的走到中间,看着周围的八个壮汉,“他们八个还不够?”
韩正寰说:“他们比不过你。”
我在旁边对齐林竖大拇指,“林子,加油,你一个人现在顶得上八九十个壮汉。”
她翻了个白眼,但脸上颇有些自豪之情,嘴里还不忘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毕竟是我妹夫,都是自家人。”
这话说出来,韩正寰表情更加柔和了。
他从齐浩手里把买来的公鸡拴在震位旁边的树上,又把小奶狗放在西边。
万物出乎震,东方是起点,那西边便是终点。
我看着韩正寰布置,似懂非懂的。越来越觉得我任重而道远。
等到他布置好这一切,还特意把我手上的招魂幡拿走,然后把我手腕上的红绳打个死结。
“乖乖的待着。”他在我嘴角吻了下。
我瘪着嘴,看着他拿着招魂幡走到阵前,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招魂幡上,然后默念送魂咒。
招魂幡慢慢地飘起来,可是四周却没有一点风。
齐林和那个八个壮汉表情变得呆滞,双手却都慢慢地抬起,从东方挥向西方。
而且,那只蔫了吧唧的公鸡突然昂首挺胸,样子好不威风,就连小奶狗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汪汪的叫着,眼神凶狠的盯着阵里。
我凝神往阵法中看去,似乎有个八卦阵的光影一闪而过。
韩正寰越念越快,同时拿出裂魂刃,置于招魂幡上,等到荒坟里浮起一层的黑气,他顿了片刻。紧接着周身寒气四溢,神情紧绷,眼中满是杀气。
在裂魂刃上以血画出一道雷神咒,“仰启雷霆都司将,符图法力众官军……”
他缓缓的念着,每一个字都想砸在坟地中,那些黑气慢慢地淡去。
与此同时,阴风猎猎,四周变冷了许多。
以韩正寰为中心,一道道白光往四周盘旋着,他长身而立,衣角随风飘着,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山下月老树的位置却响起一声声的呼痛声,仔细听着还有咒骂声,骂的就是韩正寰。
韩正寰脸色未变,将咒语念了三遍,然后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说着,就把手中的裂魂刃直接插进地里。
只见荒坟里的黑气全部消失,一点点白光慢慢升起,然后消失在空中。
我把手放进兜里。叹口气,事情终于结束了。
“陆冉,小心。”杜衡突然朝我喊。
我脖子一凉,下一刻已经被人攥住脖子,我冷笑一声,开玩笑,老娘被人挟持那么多次,很有经验的好不。
我就势一转身,从兜里拿出桃印直接拍过去,同时把手里的桃木钉往那个东西头上戳。 只是,等到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就这张脸,掐不死我也能吓死我。
这就是树洞下那张大脸的缩小版,而且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张脸的腐烂情况比树洞下的脸还严重。
我心里不住的一抖,同时一脚踢在她的腰上。
那玩意根本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招,没有防备,直接被我踢到,往后退了几步。迫不得已松开我。
这时,韩正寰也赶了过来,把我护在身后,看着那东西。
“韩正寰,别来无恙。”她这么一说话,我才听出这是个女人。
韩正寰握着手里的裂魂刃,冷冷的看着她。
她呵呵笑着,“你杀不了我,也不能杀我,难道你不想找到你的身体了么?”
我一听这话沉不住气了,“你知道他的身体在哪里?”
她瞥我一眼,问韩正寰:“你女人?”
韩正寰缓缓笑了,语气阴冷:“我的身体不用你来说,今天你非死不可。”
那东西大笑着,双手一挥,黑漆漆的头发从她的身后像是海浪一样铺天盖地的冲过来。
我勒个去,勒不死我们,就想拿头发淹死我们么?
韩正寰抱着我避开,同时裂魂刃猛地朝着头发里面刺过去。
只听闷哼一声,头发里传来一阵的腐臭味。还有黑水缓缓流出。
我往那边一看,一道阴风从头发里吹入山林间。
那些张牙舞爪的头发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一样,变得干巴巴,掉在地上。
“不追么?”我问韩正寰。
他面色复杂,道:“先不追。”
“我的妈呀,这是要命啊。”齐浩从里一堆干巴巴的头发里钻出来,头上还在往下滴黑水。
杜衡比他好些,形象还说得过去,除了鼻子里插着几个头发丝之外。
我摸着自己的头发,纳闷的问:“为什么她们都要选择头发作为武器?”
好好的头发,被她们祸害成这样。
“女人属阴,其中发丝更是极阴之物,更容易控制。”韩正寰解释说。
我恍然,理解那些女鬼动不动就甩着头发缠人家脖子了。
“哎,你们快来这张脸。”齐林突然惊呼道。
我忙着跑过去,楠木棺材里的那张脸已经烂掉了,化成一摊的浓水,珠子被泡在里面。
我本想去拿,但是手伸到半空,还是忍不住恶习,捅了韩正寰一下,“你来拿。”
他睨我一眼,凑近我,轻声说:“跟我使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