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吼着的人,正是不知为何出现在这村子里夏霜寒时,陆绍云一瞬间有些发蒙。
直到心急火燎的夏霜寒朝他快速解释,说这村子里爆发了伤寒,井水绝对不能喝,且他必须立即进行催吐时,陆绍云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摊上了什么事。
自从十二月十五那日与陆绍云在香茗居分别后,夏霜寒最近的一段日子就一直过得挺不错。
现如今,畏寒症已经彻底痊愈了的她,终于可以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冬日里打雪仗、堆雪人、赏雪景了。而也正是看着夏霜寒这么喜欢雪,襄阳王妃谢氏才会向她建议,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到京城以北的白象山上去赏雪。
白象山这个地方,前世今生的夏霜寒都没有去过,于是当她抵达目的地并在登上山顶后眺望远景的时候,被面前开阔壮丽的景象惊艳了的她,一开始当真是非常欣喜的。
只不过,当惊叹结束后,站在山顶上向下俯瞰的夏霜寒,却注意到了山脚下那个,有很多病病歪歪的村民正在动作迟缓地进出屋舍的小村落。
面对着眼前的景象,陡然间只感觉脑海中炸开了一道闪电,同时被唤醒了前世的某段记忆的夏霜寒,在快速下山向某位村民打听了村子的名字,以及数位患病村民的状况后,确切地认定了,自己残缺不全的记忆并没有发生错误与偏差的事实。
由于记忆中那些有关于陆绍云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了,故而在现如今每每回顾往事的时候,夏霜寒总是能想起更多的,发生在前世的那些与他俩关系不太大的事。而这白象山山脚下名叫官庄村的村落,便涉及了其中一件事。
前世丙寅年与丁卯年交接之时,白象山下的官庄村因为爆发了伤寒,而导致全村八成以上的村民死去了。而在大夏官府注意到时疫的爆发并采取封村的应对措施之前,伤寒也已经蔓延到了京城,并在城北的贫民区内大规模地传染开来。
夏霜寒自认并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也并不想成为拯救苍生的英雄,只是,时疫的爆发一旦控制处理不好,就会出现更多的感染者和牺牲者。因此,考虑到自己在京生活的家人和友人,为了防止他们任何一个人被传染上伤寒,提前知晓时疫将在何时何地爆发的夏霜寒,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任其发展。
“你说前世年末的时候,白象山山脚下的官庄村爆发了伤寒?你能确定吗?”十二月廿二黄昏时分,从刑部下值归来的苏逸兴,在晚饭后听仔细梳理了一遍记忆的夏霜寒,一五一十地叙述了前世时疫爆发前后的情况。而面对着这样要人命的传染病,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前世确实是这样,所以我怀疑今生很可能也是怎样。”温暖静谧的房间里,已经于下午时分离开白象山赶回襄阳王府的夏霜寒道:“只不过现在,情况还没有得到确认,所以我打算明日和沈大夫一起到官庄村去一趟。”
自从时间进入十一月,完全治愈了夏霜寒的沈扇仪便完成了当初和陆绍云的约定,可以自由离京,到他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去悬壶济世了。只不过,冬日前往关外实在是太过艰难困苦,故而暂时打消了离京的念头的沈扇仪,预备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出发。
“你也要去?你又不是大夫,又不懂医术,你去做什么?”面带担忧与关切神情的苏逸兴出言阻止道:“要是你一不小心染上了伤寒怎么办?我可不能让你去冒那样的险。”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今日已经去找沈大夫确认过了,伤寒是通过食物和饮水,病从口入引发感染的。因此只要我们进村后,不让村子里的任何东西入口,就不会被传染上。”
简短地安抚过苏逸兴,夏霜寒严肃认真道:“现如今,村子里大范围爆发开的疾病究竟是不是伤寒,我想要在第一时间弄清楚。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但如果真的就是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我不懂,这件事你明明可以交给别人去做,为什么非要自己亲自跑一趟?你要是不放心别人,那我派青岚陪沈大夫一起去就是了,他的能力你总该信得过吧?”即使相信沈大夫有关于传染途径的解说不会有假,苏逸兴却也依旧不愿意夏霜寒到很可能已经爆发了伤寒的村子里去。
“你也知道我是个急性子,自己挑起的事情总要自己第一时间去应对,无事可做地缩在家里等青岚给我传回二手消息,那样实在太耽误时间了,我接受不了。所以,我明日一定要和沈大夫一起去把情况弄清楚。”
目露坚定之色的夏霜寒不容否决地干脆道:“放心吧,明天我只是去求一个确切的结果,一旦弄清楚了情况,你就是让我继续呆在那里,我也不会呆。”
“那么,好吧。”知道自己的劝说动摇不了夏霜寒做出的决定的苏逸兴,最终选择了退让和妥协,“那这样吧,明日/我安排青岚和你们一起去,一旦沈大夫在那边进行了确诊,你就立马让青岚给我捎消息过来。接下来那些和官府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好,谢谢你了,我就知道关键时候你还是很靠得住的。”面露感激微笑的夏霜寒抬起手来拍了拍苏逸兴的肩膀,随即便走出屋去,确认下人们是否已经为明日的出行做好了准备。
十二月廿三清早,挎着药箱的沈扇仪,和隶属于襄阳王府的,包括秦大夫在内的两外大夫,登上了夏霜寒为他们准备的马车。而裹上了厚厚的冬衣、戴好了帽子和护手的夏霜寒,也和李青岚一起翻身上了马背,随即朝前开道,一路领着身后的马车往十五里外的官庄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