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清幽的小河边,知道自己再不见好就收,就要当真把夏霜寒惹火了的陆绍云,松开手臂解除了对心上人的禁锢。
随后,坐起身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的他,在收获了心上人的两枚白眼以及一声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哼”后,主动走上前去,跟着收拾好东西的夏霜寒一起离开了小河边。
追随在夏霜寒身边,一边陪笑、一边讨饶的陆绍云发出的话语声渐渐远去了,红云“哒哒”的马蹄声也听不见了。待河岸边再次归于寂静后,在下风方苦站了许久的苏逸兴,才终于因为受不住打击,而在踉跄一步后扶住了身侧的树干。
方才他听见了什么?他居然听见言行举止间亲密无间的陆绍云和夏霜寒,频频说着这么个词——上辈子。
打小就坚信,求签算卦纯属扯淡、前世今生更是笑谈的苏逸兴,在一开始听见“上辈子”这个词汇的时候,满心认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但随后,夏霜寒和陆绍云说的那些明显来源于他们的亲身经历,但今生的他们却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相信,就算他再怎么难以接受,他们俩有着一段前世情缘的事情,都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前世今生、两世情缘么?”单手扶着树干支撑着自己的苏逸兴,在接受了这种只有在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稀奇古怪事后,并没有对明显不同于正常人的夏霜寒和陆绍云,生出什么恐惧或者厌恶的情绪。
判定夏霜寒是邪祟,随后让人把她当妖怪一把火烧死,或者找个道士来把她收了压在镇妖塔下?开玩笑,他要是就这么失去了夏霜寒,他的满腔热情与毕生衷情又该到何处寻找寄托?
可是,就算他不在意夏霜寒的异于常人,并依旧按照自己的原计划继续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两年半以后,他当真就能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吗?比起陆绍云,他来晚了不止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而是整整来晚了一辈子!如此巨大的差距,他当真用三年时间就可以赶上吗?
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当初夏霜寒在一听到约定只需要维持三年时间后,就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了下来。怪不得就算夏霜寒什么也不对陆绍云解释,陆绍云也依然可以放心地让她嫁进襄阳王府,并坚信他们将来一定会有再团聚的那一日。
两世情缘摆在那里,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超越它,并最终获得夏霜寒的芳心呢?
杀掉陆绍云吗?不行,倘若他真的这么做,夏霜寒极有可能殉情自杀,到另一个世界去与陆绍云再续前缘。
逼迫夏霜寒,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吗?不行,孩子长在母亲肚子里,只要做母亲的不想要他,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他弄掉。
弄清楚他们之所以会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的理由,然后从前世的矛盾打开突破口,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吗?不行,重来一遍,他们俩定然早就已经把前世的误会解开了,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么他难道就要这么放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吗?
“不,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攥紧的拳头重击在粗糙的树干上,很快就引发了破皮出血,完全不在乎指骨上的疼痛,只通红着一双眼睛的苏逸兴,冷沉、愤慨地嘶吼道:“陆绍云,上辈子你定然没有好好待霜寒,所以才会导致你们俩心有执念进而重来一次。那么这辈子,你这个曾经犯下过错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乖乖躲到一边去,让我来给霜寒幸福呢?”
千百种不同的念头、不同的情绪,在苏逸兴的脑海中不停翻滚旋转,千头万绪间只感觉自己抓不住要点的他,犹如落入了迷魂阵一般跌跌撞撞地找不到出路。
黄昏时分、日暮西沉,指骨上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的苏逸兴,终于在冷静许久、平复了汹涌澎湃的情绪后,回到了他和夏霜寒的帐篷里。
“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已然在片刻前陪谢氏用过晚饭的夏霜寒,很快就发现了苏逸兴手上的伤痕。“能让武艺高强的你伤成这样,看来事情不小。当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先帮你处理处理伤口,你再用饭可好?”
苏逸兴很清楚,夏霜寒现如今对他的关心,一半基于友情,一半基于对谢氏的慈母心的体谅。故而,倘若他现在来和她谈论男女之情,那么他在她心中,根本什么也不是。
伸手拉住欲转身走开以拿取药箱的夏霜寒,不想失去的她的苏逸兴,用力将她扯进怀里,展臂抱了个严实。
“霜寒”苏逸兴带着颤音的,明显脆弱异常的语调,让意欲抬手推开他的夏霜寒微微愣了愣。随后,猜测苏逸兴应当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的她,在怜悯间垂下了双手。“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你视作心腹和手足的人,在背后捅刀背叛了你吧?”
“呵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紧了紧怀中的心上人,将瘦削的下巴搁在夏霜寒软乎乎、暖烘烘的颈窝里的苏逸兴,无助道:“有件事情,我本来以为只要自己肯花时间就一定能够办成,可当我一点点了解其中真相的时候,却发现如果想要达成目标,那么我就必须攀过一座和天一样高的山峰。那么高的山峰,我连路都找不到,到底要怎么才能攀过去呢?你帮帮我、教教我好不好?”
“和天一样高?”单冲着一个“天”字,就控制不住地想歪了的夏霜寒,愣怔片刻后覆手到苏逸兴耳边,随即小声道:“你该不会是想犯上作乱、谋朝篡位吧?”
“哈哈,哈哈哈哈,夏霜寒,你简直是要笑死我啊!”满腔的消沉、落寞、脆弱和委屈,都被夏霜寒的一番言谈驱散得一干二净的苏逸兴,埋首在心上人肩膀上大笑道:“我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如此可笑的笑话了!”
“哎,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良心?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听你说什么和天一样高的时候,吓得脊背都冒冷汗了!”
没好气地抬手推开苏逸兴,随后转身拿过药箱,粗鲁地将其一把塞进他怀里的夏霜寒道:“我刚才明明是很认真地想要帮你,可你倒好,竟拿我当个笑话看。给,你的伤口你自己包,我再也不管你了!”
怀中抱着药箱,来不及出言挽留就见夏霜寒掀了帘子走出帐篷去的苏逸兴,禁不住淡笑着在心中道:“霜寒,只有你才能带给我这么多的幸福和快乐,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两年半以后你依旧执意要离开我,到那时我究竟该怎么办?”
匆匆为自己打理好伤口并吃过晚饭,走出帐篷来到营地外围的苏逸兴,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指点谢卓亭骑术的夏霜寒。
“明日的狩猎,你应该是打算去没有凶猛野兽的东区玩一玩吧?”缓步踱到夏霜寒身侧,知道明日的她定然也会像男人们一样到林子里去试试身手的苏逸兴道:“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不好。”双眼直视前方,看着骑着马的谢卓亭在不远处跑来跑去的夏霜寒道:“王爷说了,这么些年来你从来没有陪他一起狩过猎,所以他很希望你明日能陪他去一趟北区,父子齐上阵打只老虎或者棕熊什么的。”
“你希望我去北区吗?”知晓最近几个月,和苏淳风以及谢氏都相处得很愉快的夏霜寒,一直在致力于进一步改善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的苏逸兴,完全可以猜到即将听到的答案。
“我希望你去,毕竟,你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尽力弥补他对你的亏欠。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父亲,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鬓染寒霜的他,因为你的拒绝而感到失落的模样。”
“好吧,那我去。”面对着夏霜寒每次提及苏淳风和谢氏都会用上的诚恳目光,被这样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瞳直视着的苏逸兴,实在无法开口拒绝她。“那么,你自己一个人到东区的时候,记得注意提防暗箭和流矢,千万别什么也没打到,反倒让别人把你给打了。”
“好的,我知道,你们也要小心,尽量别受伤。”
肩并肩站在一起谈着话,看着谢卓亭在不远处练习骑术的夏霜寒和苏逸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俩方才的这段对话,完全被从他们后方路过的某个别有用心的人,一五一十地听了去。
别有用心地从苏、夏二人身后路过的人,名叫江以城,乃是安国公江家日后即将承爵的长房的嫡次子。与此同时,身为升平公主的嫡亲表哥和淑妃的娘家侄子的他,还是裴娉婷今生的夫君。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江以城爱着裴娉婷的一颗心,从...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